黑色的雌虫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在舔舐接触到那种持续性的自我否定意识、理解到自己是这种情绪的起因与制造者时,基因中掠摄、争夺的天性,第一次因为痛苦而退避。
他感受到了名为“后悔”的异常情感。
“对不起……”
雄虫的双手攥紧,背在身后。
“以后再也不会了。”
“……”
萨克帝有片刻的无语。
令他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底过于生草。
要不是他强行撬开对方的嘴,估计要猜到下辈子去。
所以雄虫才会一直道歉,一直说对不起。
不是因为被他的情绪所刺痛而难过,反而是因为觉得伤害到了他,才陷入无法正常表达的状态,甚至不敢往他身边蹭。
他叹气,想扶一扶额头,突然不知道这几天的兵荒马乱是为了什么。
“我没事,我看起来像是因为被吓一跳就躲起来哭鼻子的小姑娘、咳,小虫崽吗?”
之前核心种一度以为他的行为,让雄虫体验到求偶大失败,从而陷入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要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厉害的精神感知力。如果你不直接说出来,我就得拼命去猜你的心思。”
“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充其量就是有点吃惊。”
“可是你应该生气。”
然而雄虫抓住了对方想摸摸头的手,并未移开视线,泪水从浅色的眼睛中垂落。
“当遭遇到冒犯,感到生气才是正常的,你的却忍住愤怒反过来安慰作为加害者的我。”
“你不喜欢任何一只虫子,但仍然帮助了我们,帮助了短翅族群,帮助了肖和所有的雄虫。”
“这是不正常的。”
格拉将脸颊贴在对方的掌心,掩藏起自己的表情。
“如果每一次,你都选择自己抗拒的事情、选择独自咽下难以接受的部分——”
他的声音很轻。
“那么你的意识,你的……人格,你自己的喜怒哀乐,又将归于何处呢?”
雄虫像个漏了底的桶,萨克帝的指缝间感受到潮湿的水迹。
他觉得荒谬,同时也忍不住心软,环抱着一只小水桶,以一种安抚的方式慢慢地晃。
于是整个巢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翅翼摩擦,和尾巴卷一卷的悉悉索索声。
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在说话。
“唉。”
在长久的静默后,萨克帝最终叹息了一声。
他的手按在对方的后背,将那只全身微微发抖的白色虫子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