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久违地想起了卡塔。
逃出来的浅棕色雄虫当时伤得很重,不仅失去一对翅翼,也因为受损而最终失去了孵化卵的器官。
如果没有机会进行第二次蛹化,那么对方终其一生都将保持着这种残缺的姿态。
他们像是由同一批卵孵化且关系良好的兄弟那样,紧紧地贴在一起,体量大一些的白色雄虫抱着发抖的朋友,尾巴缠尾巴,轻轻地贴了贴对方翅根处的伤疤。
“我也没办法为我的伴侣孵化卵。”
格拉最后轻声说。
他的基因缺陷是天生的,无论是否成功羽化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就像他无力改变翅翼和身体的颜色一样。
虫族会自我进行筛选,不仅核心基因族群的亲眷们往往会剔除抛弃身为残次品的后代,他们自身的基因中就携带着毁灭的指令。
缺陷种是无法繁育下一代的,错误的样本在产生后需要被销毁,否则会有可能演变为未来所有子代的模板。
极端的物种和极端的进化方向,注定了他无法拥有自己的虫崽。
但肖不一样,肖原本是有机会拥有一个小小的家庭族群的。
短翅种们都很喜爱幼崽,也会共同担负照料幼虫的工作。
然而在遇到喀特拉后,这一切戛然而止。
如果萨克帝没有在那艘劫掠船上救下他、如果他们没有来到能源星、如果和喀特拉的战斗以失败告终……那么他和肖、所有短翅种、以及能源星所有雄虫和战败族群,将滑向充满着血腥与残酷的绝望深渊。
这本该是他们注定的命运。
“别逃跑。”
格拉摸着比自己年幼一些的浅棕色雌虫的脑袋,他能感受到肖也长大了许多。
瑟临和萨克帝不一样,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完完全全的虫族,生长环境和思维模式都依照虫子的原始形态而塑造。
但是眼下,那只深棕色的短翅种却开始学着将伴侣当成同伴对待、学着让肖前往一颗陌生的星球、学着像萨克帝那样将大量的资源倾倒在雄虫身上。
“别逃跑。”
格拉轻声重复。
“逃避对于任何一只虫来说,都意味着失败,而失败对我们而言与死亡无异。”
“如果你真的还喜欢着瑟临,那么就和他认真谈一谈。”
“我们所见到的、所想要的,会自己去拿。”
这是虫族的本质,它们掠夺、挣取、索求。哪怕是最孱弱的雄性,也会借着直系族群分裂的机会而壮大雄虫团体的数量。
它们终究并非人类。
就像黑色的核心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身为人的那部分意识一样,格拉已经理解并接受了自己没办法成为真正的人类的事实。
“这条路很长很长,但我们都要走下去。”
格拉温柔地拍一拍肖的后背,抱紧还在发抖的朋友。
“我想看看路的尽头。”
他想站在自己伴侣的身侧,看一看对方眼中的世界是何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