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钻进被窝,却辗转难眠。海城的冷是阴冷阴冷的,房间里虽有暖气,我依然睡得极不舒服。被梦惊醒,大汗淋漓。我又梦见那片悬崖,崖边紫红的花海茫茫一片,迷雾朦胧,脚下看不到来路,亦看不到归途。一看时间,六点多了。起床,洗漱,略略收拾一番,提着行李箱,出了门。门边倚着一人,藏青色大衣及膝,领子竖起,遮住半张莹白的脸,眉宇清秀,眼中掠过一缕倦色。明黄的壁灯照耀在他脸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早安。”他走了过来,拉过我手里的行李箱。“陆……陆织……你怎么在这里?”我惊愕不解地望着他。“我不是说了,要来送你。走吧!”陆织笑道,推着行李箱,穿过铺着厚厚织花地毯的长廊,我跟着他走到电梯前。“你这也太早了。”电梯门开了,他按住电梯,示意我先进,然后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你,脸色不太好啊,没睡好?”陆织望着我的脸,电梯慢慢下行。我微微笑着,跟着他穿过大堂,“嗯,先去吃早餐。”他侧头望着我。我看看时间,“好吧!”我吃得不多,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外面天还未大亮,雨雪依然纷扬。陆织将行李箱寄存在前台,然后领着我去了餐厅。我要了一碗白粥,一截玉米,两只小馒头,一只茶叶蛋。陆织装了一碗绿豆粥,一屉小笼包,两只茶叶蛋,两片西瓜。他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喝着粥,啃着玉米。“不舒服吗?哎,你吃太少了。”他夹了三只雪白的小笼包放在我面前的白瓷碟中。”谢谢。“我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晚上就入住这里吧!““嗯。万宁!”他放下筷子,一脸真诚地看着我道:“我打算,陪你去hk!”听到这句话,我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碗打翻了。我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闷声问道:“你是说……要陪我去hk?不太好吧?”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与惊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看你脸色极差神思恍惚,就想着陪你走一趟,路上也能照顾一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端着碗,定定地望着他,心里却像是有千万只蝴蝶在狂舞一般,乱成一团。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猜不出他的真实意图。我淡然一笑,掩饰内心的不安,调侃道:“你去做什么?旅游啊!”陆织听出了我话语中的不自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应道:“就当是吧!”说完,他拿起筷子继续用餐,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而我,则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矛盾与纠结。草草吃完早餐,我跟着他去了前台,拿出房卡,叫前台小姐办了退房。陆织亦拿出一张黑色的房卡,朗声道:“退房,谢谢。”他昨晚果然住这里,我眼皮直跳。陆织拉着行李箱出了酒店,朝一辆黑色的奔驰走了过去,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进去。接着,他走到副驾驶座前,打开了车门。我站在原地,犹豫地看着他。"上车吧。"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我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去,坐了上去。"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我轻声说。"怎么这么生分了?"陆织笑道,绕过车头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我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我望着窗外,心中却思绪万千。陆织将车停在机场,他给舒子宇打了电话,叫他来取车。然后去候机楼换了登机牌,将行李箱托运了。我看着他忙上忙下不亦乐乎,不好说什么,只默默跟着。“喝水。”他站起身,去倒了杯热水,轻轻放在我的手心里。他的指腹不经意间掠过我的手指尖,带来一股温热的触感,仿佛春日暖阳洒在身上般温润宜人。“谢谢。”我轻声道谢,接过那杯水,紧紧地捧在怀中,感受着那股温暖如水流般蔓延开来。“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苦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苦涩之情。“我们之间……”我眉头微蹙,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手中紧握着那只纸杯。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目光幽深而复杂。就在这时,机场的广播里突然响起登机提示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与尴尬。登上飞机,落了座。我倚靠在舷窗边,凝视着窗外那片晦暗的天空。那天空被一层浓厚的乌云笼罩着,云层低垂,几乎触手可及,让人烦不胜烦。两个来小时,就到hk了。再过两个小时,我便能见到他,解我心中一直结成一团的疑惑。那个人……,!我歪坐在座椅里,脸畔冰凉。飞机终于起飞,天光如许。朦胧的天光透过舷窗,落在我脸上,清清浅浅。“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耳畔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甚至有些沙哑的男中音,一只雪白的耳机被塞在耳朵里,忧伤晦涩的旋律。是方大同的《红豆》。窗外,零碎的雪霰夹杂着雨点,打在朦胧的舷窗上。“是困了吗?”陆织侧着身子,拿过我放在座椅背后的包包,放在自己膝盖上。我点点头,拉起围巾,掩紧大衣,蜷在座椅上。“那你睡一会儿。”他抱着我的手提包,目光清清幽幽。“睡不着。”我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舷窗外的雪花和雨滴,思绪似乎飘到了云端。这几天在宁园实在过得不舒心,厉家人比夏家人还冷漠。于他们而言,我是不速之客,是闯入者。也许,我不该……胸口一阵烦闷,我忙扯下耳机,拿起插在座椅靠背小网兜里的白色纸袋,哇地吐了起来。“万宁,你是不是不舒服?”陆织忧虑地望着我,伸手拍着我的后背。我摇着头,把胃里的食物吐了个精光,“没事儿……呕……”我指了指包包,“纸巾,谢谢。”陆织在包包里胡乱地翻着,翻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我。我收拾好那一袋呕吐物,他接在手里,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放在膝上的包包哗啦一声滑落下来,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我弯腰去捡。陆织扔掉垃圾袋,快步跑回来,蹲下身子,帮我捡那四下流散的物件。“谢谢。”我道了谢,拉上包包,将那包包放在身后,脸色惨白地靠在椅座上。“我晚上没睡好,我眯一会儿,你不用管我。”我把耳机还给他,侧身假寐。天公不作美,飞机晚点了近20分钟。十点半左右抵达hk国际机场,天上飘着毛毛细雨,办好入境,过了海关。“你还好吧!?”陆织推着行李箱望着我,“你可有什么安排?”“我想去西辞艺术馆看看,艺术馆的人也许知道他在哪。”我轻声道,低头望着脚尖。“你是说,你根本不知他在哪里,就跑来了?”陆织倒出了一口凉气。“新闻说他在西辞艺术馆正有一场个展,说不定他就在……”我咬着唇看着他,笑道,“就算找不到他又有什么关系?就当过来旅游,散散心呗……”陆织不再说什么,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西辞艺术馆的地址,出租车慢悠悠地往维多利亚港岸驶去。:()万宁是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