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场约战结果如何?”陆机好奇极了。
“结果当然是圣人赢,这还用问。”殷无极拢起广袖,懒洋洋地道。
“那位道门剑神,自然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看着吧,很快,他就会在剑道上更进一步了。”
“陛下的评价竟然不错。”
陆机想起那封送到魔宫的剑帖,“他也向您挑战,您为什么不应?”
“圣人不会杀他,本座却未必。”
殷无极握着腰间悬着的剑柄,黑金色凶剑在他掌心,剑意激荡,如律动的心脏。
“圣人之剑,精微处见奥妙,收放自如。本座的剑,长于毁灭,出鞘时,多半是天地同伤。”
“我比不了剑法。”他轻声叹息,“若不伤人,就要伤己了。”
“也对,陛下出剑时,连萧珩那家伙的第一反应,都是脚底抹油。”陆机不禁嘀咕,“臣反正不和您作对。”
“那家伙狡猾着呢,和他比做什么。再说,陆平遥,你是文臣,本座自会轻拿轻放。”
殷无极看向山林雾霭深处,目光倏然遥远起来:“唯一能与我一较高下的那人,我却不能轻易与他动手。何时能追上他呢……我有生之年,能办到么?”
没等陆机回答,殷无极敛眸,随口撂下一句话:“本座在仙门还有些事要做,陆平遥,你先自行返回北渊。”
“哎,陛下!”
说罢,殷无极旋身离去,竟是把带出门的陆相丢下,独自返回烟雨朦胧的九华山中了。
孤山空响,细雨霏霏。一切喧闹都与之无关。
白衣书生的雨露沾染衣袂,他坐在寒潭高处的巨岩上,右手稳执一根钓竿,鱼线垂落,深藏潭水中。
“圣人钓得到鱼吗?”
殷无极将纸伞收起,缓步徐行,两肩盈着水雾,好似雾霭浓深处走出的山鬼精魅。
“随缘。”谢衍淡淡道。
“您根本没认真。”殷无极出现在他身旁,席地而坐,指尖一勾,把他的鱼线从水中扯上来。
他晃了晃鱼线,看钩子,哑然失笑:“直钩钓鱼,您钓的上来才怪。”
“这不是钓上来了?”
谢衍随意支着下颌,漆黑的眼扫来,里面唯有他真实的倒影。
“……愿者上钩,你说对吧,别崖。”他明显带着笑意。
他是圣人难知的深潭心事中,唯一养着的鱼儿。也独是他,好骗,连直钩也咬。
殷无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被取笑了。他恼了,忙拽着他的手腕,倾身逼近。
“好啊,您当我是鱼,在这钓我呢。”
魔君的唇畔淡红,弧线极美,越是凑在近处,越像是柔软湿润的花瓣。他抱怨时,形状姣好的唇在谢衍眼前一张一合,润泽诱人的很。
“既然您有这等闲情逸致,本座是不是也该配合着点,做一条乖乖的鱼儿,咬您的钩。”
殷无极的呼吸轻拂着他的面颊,距离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掀动眼睫的风。
“鱼儿打算怎么咬钩?”
谢衍将鱼竿置于一侧,垂着涌动暗流的眼眸,伸手抚上他的脖颈,缓缓摩挲。
殷无极不老实,咬着谢衍薄而凌厉的唇,反复沾染碾磨,直到两人都呼吸紊乱,情动不已。
“……这么咬。”
殷无极顶着绮丽艳绝的美貌,扮作青雾中现身的山鬼,勾住书生的颈项,眼眸潋滟,吐息微微。
他笑着,抱着谢衍的腰身,向寒潭中央倒去。
随着绵绵细雨,他们落入潭水。
冰冷的潭,蚀骨的寒,浇灭不了这如火的痴狂。
圣人身如飘荡的一叶,鲛绡白衫随墨发浸透寒水,是一片轻柔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