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守神情倨傲,完全没有正眼看他们的意思。
那几人慌了,连忙叫起来:“大人,大人救我们啊!我们是听了您的吩咐才行事的,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是啊,是您叫郡丞给我们传递的消息,怎么能现在装作不认识呢?!”
“我何曾让你们传播过谣言?不过是随口一说,竟让有心之人大做文章,主公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不在,什么人都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还没有王法?”郡丞痛呼一声跪地,又哭又喊。
“谁能证明此事是本官指使?难保不是有心之人污蔑,也不知道姜千户居心何在,要污蔑我这等忠心耿耿之人,老臣不服!此事该等主上回来,让他裁断,才不至于冤假错案,伤了忠臣之心!”
王太守和郡丞一唱一和,完全没有把姜月放在眼里,无论是从都督府一举一动透露出的讯息,还是探子来报,聂照都是强弩之末,整个抚西危若累卵,他们料定聂照回不来。
之前聂照又是斩杀贪官又是收缴脏银,令他们元气大伤,王太守是涂凌王氏的分支,与霍停云的夫人同出一族,本就心高气傲有所不服,却迫于威势不敢不降。聂照在时,他只敢暗搓搓里做些小动作,聂照危急,自然放开了手脚。
他位高权重,身主一郡,除非真被抓到大错,聂照才能处决他。
聂照不在,就算被抓住什么把柄,按照律法,也只能将他关押入狱,总归等到朝廷平乱抚西,再由王家救他出去,届时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宁死不屈的纯臣。
对方不仅不认,甚至还有倒打一耙的趋势,是铁了心觉得姜月拿他没办法,姜月就知道这些人老奸巨猾,是绝对不会轻易让她好过的。
她但凡单纯一点儿,只拿这件事来压对方,现在恐怕已经手足无措了。
“好,太守大人说您对主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也只听从主君的差遣和责罚,那此刻主君在前线正处于危难之际,太守为何拒绝开仓放粮,这就是你所说的忠心不二?难道将主君置于死地才是你忠心不二的表现吗?”
姜月的剑锋对着王太守,厉声质问,气势压人,王太守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唾弃自己,竟被她一个小姑娘吓唬着了,振振有词道:“浅薄妇人!我不肯开仓放粮,全是因为刚过年关,大雪压塌了不少的房屋瓦舍,府库之中存粮连接济百姓都不够,主君仁厚,岂会眼睁睁看着百姓陷于疾苦?
我深知主君心意,岂会拿百姓的口粮送去前线令主君痛心?”
好,好的很,此话一出,姜月再质问反倒显得她恶毒又无知,李宝音也没想到对方能把理由信口拈来,忍不住有些着急地看向姜月。
王太守身后是王家,王家可是历经百年而不衰的大族,从不参与皇权更迭,对王太守这样的旁系也不甚在意,但王家是个极要脸面的家族,若今日不能一遭解决,王家得知后必然会派人来求情,到时候就算不宽恕也要宽恕。往日也不是没有先例。
对方一听就
是随口编出的谎话,只等着他们去查,就是一记“拖()”字诀。
姜月却笑了,笑得那双原本圆得如葡萄似的眼睛弯成一双月牙,高兴的不得了;≈ldo;是吗?好巧啊太守大人,我这儿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一本账簿呢??()_[(()”
她拍拍手,下面人将账册递上,王太守定睛一瞧,竟是他所辖置郡的账册。
“至二月初十,置郡府库共余钱三十万贯,粮三万石,而置郡从入冬以来除了几场小雪之外,并未有暴雪压塌屋舍之事。太守大人要编,也得编一些靠谱的吧?置郡粮草充足,你却有意推诿,不肯开仓放粮,是何居心?
你的忠心到底是对谁的忠心?下到流言蜚语祸乱人心,上到虚报银钱怠误战机,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冤枉了你?”
被押进来的四人见状,连忙抢在王太守之前磕头哭喊。
“是王太守命小人等散布流言,说主君不行了。”
“他还要我们煽动人心,最好让百姓都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要在各位官员府邸面前,把这件事散播开,让大人们有异心。”
“这是王大人收买我们时给我们的银子,我们一分没花,全在这儿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容不得对方王大人他们抵赖。
此时阶下大人心里都有数了,这是主君和姜千户早就看王太守有小心思,特意设了个圈套,请君入瓮呢。今日初来,还当是姜千户自己要发威风,如今一瞧这方方面面准备周到,其中没有聂照的授意,她一个人哪能拿到置郡的账册?
开仓放粮之事多半也就是个引子。
王太守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还是垂死挣扎,发冠都滚落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要见主君,我要见主君!”
“今日诸位大人都在,想必也都熟知大雍律法,太守王氏按律该如何处置?”
下面人原本鹌鹑似的装死呢,猛地被点到,当即齐声应答:“按律当斩。”
姜月握了握手中的剑,不由分说利落地捅进了王太守的心脏,热血飞溅,甚至溅到了台下许多人的脸上,他们只感到皮肤上一阵温热,王太守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瞪大眼睛不甘地直挺挺倒下,接着是郡丞。
两具尸体胸口涌出汩汩鲜血,热气在庭院中化作缕缕白烟,使得寒意沾了三分锈气,呼吸间令人喉咙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