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扶引权且当作未曾看见,依旧和他有说有笑,二人各怀心思,直到宴会散去。
姜月刚知道自己不是姜家亲生孩子的消息,回来后便恍恍惚惚的,有些事情突然想得通了。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孩子,只是为了能和宣平侯府结亲才半路捡回来的,所以他们才不喜欢自己。
母亲看她的眼神中有恨有厌恶,大抵是每每看到她,都会想到自己一出生就夭折的女儿吧,她顶替了母亲亲生女儿的位置,母亲就连怀念女儿都不能正大光明。
所以这么算来,她也并不是三哥的未婚妻了。
她落坐在床上,摸了摸,下意识觉得手感和以前不一样,连忙点了灯。
只见床上铺了崭新的纯棉被褥,还叠放了一整套新的里衣,抖开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尺码。
姜月认得这些布料,就是她受伤时候,聂照在盆里搓了一个下午的那些。原本以为是他要留给自己的。
她抱着新衣服扑倒在床上,眼眶不由得湿了。
以往对姜家所有的不解埋怨和恨此刻都烟消云散,她甚至还有些感谢,如果她没有被姜家收养,或许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生,但大概也就遇不到像聂照对她这样好的人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选择,她大概也会主动选择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忍受十一年的孤独,来换取和聂照的遇见。
大门咯吱发出声响,不多一会儿小声合上,脚步声传来,有人轻轻敲了她的房门:“还没有回来吗?”
是聂照,姜月连忙应声,去给他开门。
“怎么回来也不出声?”他问。
姜月摇摇头,聂照借着月光瞧见她眼眶发红。她眼皮子薄,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教人看出来,他摸了摸她的眼睛,有些发烫,又问:“怎么了?不是说去姜家?姜家谁死了让你这么伤心?”
“我不是姜家的亲生女儿,”姜月把自己从刘应柔那里知道的事情全盘告诉聂照,她问,“二哥,我不是姜家的人了,你不会赶我走对不对?”她搅着手指,眼巴巴望着聂照。
姜月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聂照心脏猛地一缩,强颜欢笑:“说什么鬼话,我又不是因为你姓姜才留下你的。”
“是因为我可爱聪明。”
聂照敲她额头:“因为你傻得可怜,离了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他想了想,问,“你被捡到时候,可有什么信物?”
姜月想了想:“似乎没有。”
他松了口气,略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家中既然扔了你,说明要么人死光了,要么就是不要你了,若改天真有什么人,跑出来说是你的兄弟姊妹,无凭无证,你可千万长点脑子,不能轻信他,说不定是什么骗子要谋财害命。”
姜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聂照不放心,捧住她的脸,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说:“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千万不要随随便
便跟别人跑了。”
她不懂其中含义,
以为他生怕自己吃亏,
所以连忙承诺,说自己不会随随便便上当受骗,让他宽心。
聂照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展开,似乎还有什么令他放心不下的事情:“最近有些乱,勒然的那些野人说不定狗急跳墙会做出反扑,最近你少些出眷所,薛夫人他们还需要你保护。”
若聂照只是叫她少出眷所,那姜月必然不会放在心上,可他说让自己保护薛夫人等女眷,姜月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你们不要担心。”
他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早些睡。”
就算有了姜月的保证,聂照也无法宽心,第五扶引的存在,就是个永远不确定的潜在危险,他一但知道姜月的身份,必然会不顾一切把人从自己身边夺走,还有赫连玉,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聂照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深吸一口气。
第五扶引喝了些酒,微醺躺在床上,闭着眸子,轻声道:“烛龙,聂照想杀了我。”
未见烛龙其人,只听一道冰凉的男声幽幽传来,不带一丝感情:“你什么意思?那我先杀了他?”
躺在床上的人轻笑:“你还是这么直来直去,杀了他抚西可要乱了。你说他为什么对我有杀意?”
烛龙当然不能理解,于是选择沉默。
“在我提到小瑾的时候,说小瑾后颈有一块月牙的胎记,我敢肯定那个时候他想杀了我,而后我们一直说话,他始终是笑的,虽然他常常把笑挂在脸上,但这么多天接触下来,他可没有一直微笑倾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太虚假了。”第五扶引知道烛龙不会回他,于是自己慢慢说着,一边说一边分析。
他的指尖轻轻在床边有规律地敲击,嗒,嗒嗒,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