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很美,但是要用诗句将这豪迈的景色白描出来,很容易便失了气势。
但是这句诗……这句诗!
“好悲,好壮,好凄,好寒的一句诗。好绝的一个‘曛’字。”陆五娘子轻声呢喃,心情也被这句诗带得难过起来。
这是配隶路上看到的景,为景象赋予情绪是人的行为,魏家姊姊,心里一定很伤心很悲痛吧……
陆五娘子双目含泪看向陆安。
陆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酝酿后两句的气势。
陆七郎也在品味前两句,品味完后,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暗暗为陆安焦急起来。
前两句确实悲壮,但气势提得太高了,很难再上一层。可若是后两句降下去,就免不了毁了前面两句,整首诗就显得头重脚轻了。
第五旉哼笑一声,也是在等着看陆安的笑话。
起点太高了,后面两句可就不好想了!
不过……
第五旉微微垂下眼。
哪怕只有前两句,他也不能用之前的理由逮捕陆九郎了。
而陆安,突然转身面向陆家家主,曾经的宰执相公陆山岳的房门,轻轻弯腰,拱手一揖。
“莫愁——”
她的声音没有念前一句诗时那么响亮,却如同炸在众人耳边。
“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砰!”
那房间内,明显传来了陶瓷碎裂声。
陆五娘子听完那两句诗后,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心情激荡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千古名句!
千古名句!!!
居然就在这配隶路上,在一介竖阉的逼迫下,从一个十七……不!十四岁的女子口中说了出来?!
谁能相信?!
谁敢相信?!
陆七郎一阵头晕目眩。
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才气几乎要从中满溢出来了,陆七郎想去拿笔,想去拿纸,来让陆安将这句诗写出来,让才气荡在笔尖,倾倒在纸墨之上。
而陆安只是笑问第五旉:“怎么样,大总管,我这首诗有没有符合‘配隶’主题?音步要求?有没有押稳‘十二文’韵?”
这实在有些挑衅。
第五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安:“九郎真是好本事,这诗用在此地,未免大材小用了。”
陆安拱手:“承蒙大总管夸赞,陆某受宠若惊。”
“……”
他能怎么说。他对诗词确实无甚喜爱,但鉴赏能力并不差。
这首诗,他昧着良心也没办法说不好。
第五旉微妙沉默片刻,深深看了陆安一眼:“陆家九郎,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