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裴远珍有点本事但又没那么有本事,本来给她安排的是去六部领职,六部乃是中枢核心,一步一步走上去未来不说平步青云也能官运亨通,结果裴远珍横插一脚给她搅黄了,最后给了她一个从六品的闲职。
职事官,隶属起居舍人院,有官名有待遇,但没实权,平时就是整理一下古籍归类一下文书,说白了就是各家贵族子弟吃皇粮的地方。
裴宣相当满意。
混吃等死的日子虽然比不上去当逍遥富家娘子,但总比去跟那群老头在朝堂上拼个你死我活要好的多。
虽然裴廖青的态度有点存疑,听说她混了这么个破烂差事以后脸色阴沉不定,最后竟然没去要把他老伙计的肠子拽出来,而是一拊掌让她好好干,甚至凑吧凑吧送了一千两银票让她在官场好生打点。
据灵书说舅老爷为了凑足这一千两连院子里那棵大石榴树都卖了,结果树倒下的时候砸垮了一边院墙,现在还和宗叔在那儿哼哧哼哧的修墙了。
砸锅卖铁送女去当官,还是个九品芝麻官,京城里倒一棵树压死一大片最低都六品起步了。
还不如拿银子去逍遥啊,她非常心安理得的贪了银子补充自己小金库去了,反正就是个闲职,她又不准备升官。
但很快裴宣就知道为什么了。
她虽然对宫里那一亩三分地熟的不能再熟,奈何目前身份是个没进过宫的乡巴佬,顶头上官还是派了一个同僚来迎她。
来人也是个年轻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一身深绿官服,腰配银带,应该是很怕冷略有点缩着脖子提着盏灯在那打瞌睡。
看见裴宣来了旁边跟着的小太监轻轻提醒了一声才睁开眼,双方友好的交换了一下姓名,其实对面早就知道裴宣,不过是例行确认一下罢了。
来人姓李,名叫观棋。
听见这个名字裴宣下意识看了一眼李观棋的咽喉。
李观棋对此习以为常,笑着摸了摸脖子,又怕冷的很快缩了回去。
“哎呀,每个听见我名字的人都这样,我小时候生下来就不会说话,我娘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指望我当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谁曾想我十岁那年路过一个游方大夫给我扎了一针,从此我就说得了话了,可惜名字上了族谱实在更改不了。”
她看起来一副甚为可惜的模样。
所以你现在话才这么多吗?听了李观棋说了一路的裴宣升起淡淡的同情,让这么一个话痨十年不能说话实在过于残忍了点。
“哦,对了,你是哪一家的?京城裴家太多了,没办法,毕竟是皇族家大业大嘛。”
其实也没多大,近亲早就被杀光了,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富贵闲人的旁支。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亲国戚?”
当年老家整个村都欢天喜地的迁居到京城了,她爹娘就是再不忘本也不能真的是个人都给个官当当,大部分都是免除了赋税赏赐了田地,让这些乡里乡亲的能够在京城立足,有了照佛时不时也有些争气的小辈能够够上一个闲官当当。
现在姓裴的简直一抓一大把啊。
李观棋打了个哈欠:“没点背景也进不来我们这儿。”
“?”裴宣顿住了,“我们这儿不是清闲散官吗?”
这么个有名无权的破差事怎么会有人抢?
李观棋诧异的看向她:“你不知道吗?我们毗邻陛下啊,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裴宣震惊:“什么?陛下不是住在紫宸宫吗?”
李观棋比她更震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四年前陛下抱病从明觉寺请来大师,大师说先帝早崩挂念幼女徘徊不去,陛下迁居至宫墙最西侧长信宫,说是那里距离先帝皇陵最近,以此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裴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