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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2页）

原先她想着，就小小一个鹌鹑，能有多少油水。更何况把肚子里的油都挖了分两顿吃，以为这样就没什么事。却忘了小果在陈家的时候一点荤腥都沾不到。突然间吃的又是油又是肉，肠胃难免不适应。

再加上孩子从小挨饿，肠胃本就寻常人要弱。而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也是同样，但大人的肠胃到底比孩子瓷实，所以受苦的就小果一个。

姜姀觉得挺抱歉。她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明明已经很小心，却还是难免疏漏。

短短一刻钟时间，小果解手了三次。最后一次起身时，姜姀瞅着她两条腿都在打战。

为做晡食准备的一大罐子水，如今腾出来大半在竹筒里放凉。剩下的另外一半，姜姀往里头化了盐。这样烫了兑凉水，冷了添热水，方便小果随时补液。

一直折腾到入夜，被折磨得不行的小人儿终于好受些。虽然没觉得饿，但肚子里空得像灌了风。深吸一口气，里头还有咕噜噜滚动的水声。

等她从席子上爬起来，姜姀正好从外面进来。

“好些了？”

小果脸色惨白，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多了。”

姜姀的双手在裤腿上抹抹，擦掉了上面的水：“那今晚上我们就不吃东西了。既吃坏肚子，就早些睡。明早起来，我给你做面片汤吃。”

小果点头说好，话音却一转：“娘也不吃？”

“娘吃了野果子，不饿。”

生病的小人两手一张，软软地窝在她娘亲的腰间上：“那娘刚才在外头是捣鼓什么？”

“捕鸟陷阱。”姜姀拍拍她的后背，“鸟儿早起要吃食。我怕等天亮再放会来不及，就趁天黑前做了个。”

身子往姜姀的怀里又挪了点：“娘，捕鸟陷阱是怎么做的？”

姜姀搂着小小一只，侧身往被窝里去。方才趁小果出去解手，她已经在席子下垫上了晒干的茅草，比昨晚的确软和不少。

“那就要从搓草绳说起了。”

像说睡前故事一样，姜姀把方才放捕鸟陷阱的一步步娓娓道来。

极简版的捕鸟陷阱需要用到丝线，这样鸟儿进入时便能即刻触发。但她手边并没有这东西，所以更粗糙点的平替，便是手搓个草绳出来。

今日搓的草绳是改良过的，用的是韧性更好的茅草。正好白茅地割回来的那些长度恰好，像编辫子似的搓出来三根，再把这三根交叠起来重新再编一次，能用来代替丝线的细草绳就搓好了。

细草绳的最大的缺点是易断，所以放在别处用途不大。但用在像捕鸟陷阱这样的，轻轻一碰就得触发的东西上格外合适。

之后她又找来三根用来做触发装置的树枝，两根短粗，一根颀长。树枝的分叉处都削了，尾部也削成了像锥子似的尖角，这样把土地掘得略松些，短粗的便能轻而易举地插入。

这两根树枝便是捕鸟陷阱的地基。

草绳打了个活结，一头缠住其中一根地基，另外一头从长树枝上穿过，同样也打了个活结。两者合一，即成了捕鸟陷阱的开关。

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把背篓倒扣在开关上头。一端压住其中一根地基，另一端用长树枝挑着，架在另一根地基的上缘。

这次她没有放米，而是放了几颗地稔子做诱饵。

家里的米是要撑到半个月后的。人吃都不够，拿来做捕鸟的饵着实有些浪费。

仔细一琢磨，又怕光有果子不够。去树上找了找，用树枝夹下来两条绿毛虫，把脑袋戳了，同样丢进陷阱里。

这样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故事说到这里，姜姀低头看去。小果已经闭上了眼，身体有节律地微微起伏，睡得十分酣甜。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小人儿的脑袋，让她挨在草席上睡。而后自己翻了个身，面向窗户的方向，试图透过灶房的窗纸瞧瞧天上的月亮。

窗纸破了个小洞，像是被人用手指头戳过。由于窟窿太小，而且只此一处，所以并不漏风，但好巧不巧地为她提供了一个足以赏月的缝隙。

算起来刚过中秋三天，这会儿的月亮不会升得太早，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瞧见月光，只觉得四下里黑洞洞的。

今日没有在屋里生火，但身下的茅草晒得暖烘烘，带着干草独有的清香。犹如置身秸秆地，金黄色的暖意包裹着躺在席上的两人，在山林寂静的黑夜里唱起了安神曲。

等到她昏昏欲睡时候，窟窿眼倏地明亮起来。月亮不知从何处窜上了天空，像一个内陷饱满的嵌糕，侧边的月坑仿佛用手指掐出来的褶，看起来软乎乎的。

姜姀露出满足的微笑，在嵌糕油润喷香的味道中沉沉睡去。直至光影转换，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