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折子的手指无意识张开,在失态中捡起掉落的奏折。
他道:“臣……”
萧隽示意他不必开口,谢来谢去的恭维,听烦了。
前朝旧部造反一案已审差完毕,主谋全部处斩,届时枭首示众,而被牵涉的仕族官家均被判处不同程度的刑罚。
其中在内受及牵连的梁王府,念其过程并不知情,为南郡郡守蒙蔽,且在抵御越西流寇中有功,功过相抵,可既往不咎。
但因出逃有罪,即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
唐青一口气还没缓下多久,心脏微微提起,生出数分愧意。
杖责五十,这得躺多久才能康复?且还要被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
老梁王被外封至南郡,涿州地理气候本就险恶,经此削藩已和流放无异,若再……
思绪几经波转,唐青捧起折子,垂首步行至帝王面前,双膝伏跪。
萧隽波澜不兴地问:“唐侍郎这又何意。”
唐青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回皇上,此番梁王府众人所为,皆归咎于臣。”
“梁名章本欲留在南郡死守,直到主将入城再与其交涉。是臣擅作主张,唤了……护卫将他打晕带走,出逃的路线,亦由臣一手规划。”
他轻顿,哑声道:“皇上英明,势必已派人查清当时之事,多数皆出于臣所为,是以罪不在梁王府众人,在于臣。”
“皇上开恩,要罚便罚臣吧。”
萧隽听不出语气,道:“廷尉府已定罪,唐侍郎还要质疑什么。”
话中之意,已释放出一个讯号。
唐青曲起手指,无言可对。
在邺朝,当今时代,他终究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皇权难抗,何以凭借自身力量,改变权势做的决断?
良久,唐青伏跪的双腿麻木酸痛,权衡再三,方才继续出声。
“皇上,臣……臣斗胆请求,莫将王府众人流放。老梁王三朝忠臣,绝无二心,至死都未曾娶妻纳妾。他一生无妻无子,认养的义亲,以后也都不会造成威胁,圣恩仁德,臣恳求皇上怜悯。”
萧隽一直望着那道伏在地面、脊背纤细却挺直的背影,许久过后,抬起狼毫,重新立了道折子。
最后,梁王府众人,主要是梁名章,杖责五十,此生若未得帝王召见,终生不得踏入邺都。
唐青看着帝王亲手拟定落了朱印的折子,神情松动几分。
“臣……叩谢皇上。”
萧隽淡淡看他,并无怒气。
承了份帝王恩情,唐青自是愈发专注卖力地干活,散值前竟将所有账册全部看完,疏漏之处皆事无巨细地写了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