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北城下了冬天的第一场初雪。
那雪起初像朦朦胧胧的细雨,然后越下越大,在昏黄的路灯下,让人想起课本上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温柔而治愈。
季知涟回到学校时,学校里不少人在打雪仗、堆雪人,很多来自南方的大一学生,从没见过雪,发出新奇雀跃的追逐打闹声,甚至有人傻愣愣的大张着嘴,等雪花飘进嘴里。
她却只觉得冷。
哆嗦着裹紧风衣,缩着脖子顺着回宿舍的河边小路疾步走着,然后与毁了今晚的罪魁祸首不期而遇。
江入年静静地坐在河边的木制长椅上,穿着一件旧旧的黑色棉外套,双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花,他手边捧着一本《等待戈多》,却许久没翻页。
《等待戈多》是个两幕悲喜剧,喻示世界荒诞,而人的痛苦永存,人生即是一场穷极无望的等待。里面有一句著名的台词是:“希望迟迟不来,苦煞了等待的人。”
江入年却觉得,不必在乎戈多是谁,他在乎的永远是等待本身。
只要他相信,等待就有意义。
他擅长安静的跋涉:目标专一,心无旁骛。这是江入年的强大。
雪又大了,在他睫毛上覆盖了密密一层。他在影影幢幢中抬起眼,然后毫无征兆的——
——与疾走而来的她四目相望。
雪纷纷扬扬的在他们之间落下。
两人俱是一怔。
还是季知涟扯了扯唇角,率先打破了这韩剧一般的诗情画意,挑眉道:“在这里背台词儿呢?”
他眼角眉梢都挂着霜,笑意也是清浅而无奈的:“是啊,宿舍太吵了。”
这便算打过招呼了,她点点头,抬脚打算走。
那少年又将她叫住,声音清冷,眼神也是清凌凌的,淡淡垂下眼:
“——师姐,衣服扣子系错了。”
季知涟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她转过身,面色沉沉看了他一眼,将领口那处扣子用力扯下,当着他的面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垃圾桶的盖子上,扣子打了几个转儿,与金属盖子发出清脆碰撞声。
少年的脸瞬间苍白。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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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十二月。
又一批新的羽绒服到货了。
学校的羽绒服向来是要靠抢的,先到先得,人手一件。说起来,如此短缺还是被那几个常在微博热搜常驻的明星校友带火的,他们在片场昏睡,裹着好看又实用的校服,一张脸精致如雕塑,引起一片迷妹追捧尖叫。
旧的羽绒服,哪怕卖二手,都能翻一番,一度成为不少校外人热衷的时尚单品。
宿舍里,肖一妍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边爬下床边大声道:“知知!羽绒服到货了!”
“啊?你不是有一件么。”
“那件是女M!!我想要件男S的!我要霍霍杀去体育馆了,你去吗?”
学校的东西置换群,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齐刷刷一片危险言论,什么男M求女S,女M跪求男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