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
晨早例行请安后,宁雪滢与卫湛回到正房。
自成婚后,卫湛都会在府中简单用些粥食再乘车前去宫城,今日亦是如此。
手腕上留下细细的勒痕,卫湛绝口不提,如常用膳。
反倒是宁雪滢薄了脸。
黑夜助长的那点嚣张和小坏,见不了光。今日要送娘家人离京,她是一丁点也不敢提昨晚的事,以防被当场“报复”和“教训”,耽搁了时辰。
须臾,她随着卫湛一同去往东厢房。
田氏一行人于今日启程,而卫湛还要去上朝,作为女婿,是要与岳母正式道别的。
田氏单独拉过女婿,说了好一会儿。
卫湛时而点头,态度恭敬,绯色身影融入朝霞,谦谦有礼,芝兰玉树,与昨夜判若两人。
送卫湛离府,宁雪滢悄悄回到房中,拿出偷藏在柜底的男子寝裤,混入府中日常的废弃物里,一同丢掉了。
前半晌,她为母亲打下手,为肖遇慕施了一副针。
赶上极寒天,肖遇慕的病症愈重,难以直立行走。
卫馠看在眼里,心绪极为复杂。自长嫂入门,她从没好颜相待过,而对方,竟是以德报怨。
得知田氏曾是皇后娘娘在治疗痹症上的医师,卫馠这两日辗转反侧,有种山穷水尽又遇甘露之感。
出去透气儿的工夫,她瞧见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二哥优哉游哉地提着遮布的鸟笼回来,忍不住呛道:“二月就要会试了,二哥上点心吧。”
卫昊整日游手好闲,对这点呛声不痛不痒,“好馠姐儿,别催为兄了,为兄一读书就浑身不舒坦。”
说着就要溜走。
卫馠冷声道:“二哥的婚期在三月末,若能考取进士,是最拿得出手的聘礼,也能让庄御史高看你这个女婿一眼。”
对庄御史而言,黄金万两为聘,都不如功名得他心。
人家老来得女,宝贝得很,可看不上纨绔的聘礼。
卫昊慢了步子,有些不爽,又有些气馁。
若非与庄舒雯青梅竹马,庄御史是必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不愿丢了颜面,他转过头调笑道:“婚事已成定局,谁让为兄命好呢!”
说完迈开大步,还故作潇洒地向后摆摆手。
随后走出的宁雪滢在无意中,将兄妹间的对话听了个尽数。
目前而言,这个小叔子着实有些配不上庄大小姐。
宁雪滢摇摇头,绕道离开。
为肖遇慕施过针,田氏又拉过女儿和秋荷,叮嘱了医术上的诸多事宜,都落在了纸笔上,随后起身故作轻松,打算就此辞别。
邓氏带人赶来,拉住田氏的手一再挽留,邀她在皇城度过除夕。
“那不合礼数。”田氏婉拒了亲家的好意,在日光最璀璨的晌午坐上马车,朝送行的人一一挥手道别。
可谓来也洒落,去也洒落。
一道前来的卫馠在宁雪滢看不到角度,抬起手晃了晃,脸颊滚烫,却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
她性子是拔尖,却非不懂感恩,无法做到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