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老夫人对小儿子一意孤行娶进门的媳妇看不上眼,可如今嫡亲的孙儿都这么大了,孩子还这么聪慧讨喜,即便是为了给孩子做脸,也得抬举周宝璐两分。
老夫人就拿了个红艳艳的石榴递到周宝璐手里,“荣哥儿你用心教了,孩子好得很,长大后指定有大出息。这石榴个大籽甜,你喜欢就多吃几个,回头再给荣哥儿添个弟弟妹妹,咱们家也好再热闹些。”
周宝璐双手接过红润饱满的大石榴,一时间受宠若惊,面上笑的如同开了花一般,“哪里是我教的好,分明是咱们家的孩子生来就灵透,又有三爷得了闲暇便教导几句,荣哥儿才这么聪慧。”
“总归也有你的功劳在。”
婆媳俩互相客套几句,旁边坐的二夫人顿时酸上了。她是个爱笑爱闹的,即便只是庶子媳妇,可娘家得力,在婆家也说得上话。
“娘只给弟妹石榴不给我,这我可不依。回头我们爷若是说我这肚子一直没动静,我只让他来找娘说理,谁让您不给我石榴吃。”
老夫人被逗得气笑不得,指着老二家的不住摇头,“你就是个泼皮,我这儿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那回缺过你的?好好好,也给你。回头你们妯娌俩将这石榴分了,来年一人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来。”
老二媳妇就说,“可不敢把娘的东西都贪了,这是大伯送来孝敬您的。今年雨水大,石榴都崩皮了,品相这么好的石榴宫里也没多少。还是大伯得陛下看重,这才分了这么些。大伯孝顺,整个都送您屋里来了。我和弟妹打打秋风占您点便宜也就是了,真敢把石榴都分了拿回我们屋,回头您两个儿子指定把我们打一顿。”
老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就你会胡扯。老二但凡敢动你一根指头,回头你告诉我,我让他大哥打劈了他。”
二夫人顺口又和老夫人歪缠了两句,周宝璐有些接不上话,只能坐着干生气。偏她脸上还不能带出什么来,就憋得一肚子邪火,险些把手中的帕子扯烂了。心里也忍不住默默冷哼:再能说会道又有什么用?老二是庶子,又不是老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再亲近,还能越过亲生的去?
这么想着,周宝璐心里那口气总算没那么堵了。
二夫人看着周宝璐手中的帕子,被拧的跟麻绳似的,对这个弟妹更加看不上。
这就受不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这也就是老夫人就两个嫡亲的儿子,大伯离异后又一直未娶,膝下更是没有一男半女。老夫人年纪大了,稀罕嫡亲的孙子,这才格外疼爱荣安几分。为了荣安,又不得不高看孩子生母两眼。周宝璐完全是母凭子贵。不然,就她这样掐尖要强,小心思一箩筐,自诩精明实则蠢到家的媳妇,老夫人才懒得看第二眼。
老夫人只当没看见两个儿媳妇的眉眼官司,稳坐钓鱼台,一边喝茶,一边含笑看荣哥儿吃点心果子。
孩子是真的聪慧伶俐,也是真的被教的好,可这是小儿子的嫡子。而长子廷钧自和离后,一直没有成亲的心思,至今都是孤家寡人。难道她老人家这辈子真的抱不上长子的儿子了?
武安侯府老夫人出身权贵之家,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及至成亲嫁人,夫婿又是勋贵出身的武安侯。婚后夫妻和睦,不过一年时间她便诞下嫡长子沈廷钧,顺利在侯府站稳脚跟。之后她又诞下一子一女,为武安侯府开枝散叶。
武安侯老夫人这辈子都顺风顺水的,若说夫婿意外离世,算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槛,可那时长子已经成人,文治武功皆不在话下,他又得陛下和太子看重,顺利挑起武安侯的重任。
府里一切如旧,儿女承欢膝下,除了少了个说夜话的枕边人,武安侯老夫人的生活与往常并无多少差异。
真正让武安侯老夫人遭受打击的,是长子与长媳决议和离,且至今未娶。
长子沈廷钧,那是武安侯老夫人最倚重,也最让她骄傲和心疼的儿子。
他五岁时被选为太子伴读,自此入宫伴驾。年十八科举夺魁被钦点为状元。父丧后继承武安侯爵位,得帝王重用被简拔到六部轮值。如今不到而立之年,却任正三品大理寺卿,乃是陛下的心腹股肱,太子的左膀右臂。
这么出息的儿子,矜贵持重,大权在握,走出去谁人不恭敬的称呼一句“沈侯”,或是“大人”。
可儿子形单影只,每每深夜回到院子里,却连个陪着说话的贴心人都没有,这如何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惋惜?
老夫人出了会儿神,等再回神,就听老二媳妇在问老三媳妇,“听说弟妹的娘家表妹晨间入府了?怎么没过来给母亲请个安?到底是弟妹的嫡亲表妹,也算是一家人,还是应该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