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顺道:“还是瓜皮更能搬一点。”
力灵使搬出十个大木箱,随手打开一个,露出一堆金灿灿的矿石来。粗糙的石头上带着金色的纹,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伏顺顿时睁大了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激动道:“我的天,金子!”
力灵使豪爽道:“这是我从矿山里凿的,感谢你们把我从那破洞里放出来。小兄弟,你出力最大,这两箱都是你的了!”
段星河没想到他风风火火的,说去找金子还真能找到。这十箱矿石应该能炼出一万两黄金,他们兄弟几个一下子就发达了。他没敢说当年把力灵使关起来的那个混蛋就是自己,反正都过了好几辈子了,万一哪天它们想起来了,自己就装无辜,总能蒙混过去。
力灵使又给赵大海和伏顺一人半箱矿石,给步云邪留了一箱,搓了搓手道:“剩下的给我和我兄弟们留着,家里有炉子吗,我来提纯。”
后山有个废弃的剑庐,是白云观的道士们打铁锻剑的地方,一直没人去。段星河让伏顺带力灵使去剑庐,赵大海驾着车,帮忙把金矿运了过去。段星河没想到会忽然天降这么大一笔钱,扬起了嘴角。不愧是力灵使,给的见面礼着实大方,放它出来真是赚了!
回去修炼了数日,赵大海来道:“大师兄,蜀山来人了。”
最近时局动荡,蜀山的人应该是为了大新那边的战事来的。段星河有一阵子没见师门的人了,连忙起身去前头迎接。张青蜉坐在花厅里,结香送来了茶水,朱雀在一侧陪客人坐着。段星河一进门便露出了笑容,道:“张师兄,好久不见了。”
张青蜉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道袍,关切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段星河道:“遇到了一些麻烦事,被万象门的人坑了一道。”
他的衣裳挡着身上的鳞片,但青色的鳞片一直长到他脖子根部,透过交领露出来,一览无余。张青蜉看来已经听说了,没有特别惊讶,只是微微皱眉道:“身上不好受么?”
段星河不想让他们担心,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在上首坐下道:“身上倒是不痛不痒的,我一直在修炼太一心经,能维持正念。师父还好么?”
张青蜉道:“师父挺好的,你的事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你身体虽然变化,但只要意志不动摇,那些妖人也拿你没办法。师父说,希望你能坚守道心,若是实在过不了这一关,就回蜀山,师门永远是你的靠山。”
段星河有些感动,就算自己变成这样,师父也没有放弃他。他道:“你让师父放心,我不会背叛正道的。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成了魔,你们就杀了我,免得我危害世间。”
张青蜉摇了摇头,道:“段师弟,我知道你心底纯正,不会作恶的。最近万象门的人活动频繁,前阵子他们潜入百草谷,打伤了灵犀道人,害得他休养了好几个月。”
伏顺想起了之前的事,道:“啊……之前就是万象门的人偷偷做了灵犀道人的双生蛊,来欺骗我大师兄,要不然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段星河道:“灵犀道人怎么样了?”
张青蜉道:“没什么大事,养一养就好了。那些妖人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之前也把蜀山害惨了。”
先前万象门的人甚至伪装成了蜀山掌门的模样,实在是胆大包天。众人想起那时候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朱雀喝了口茶,道:“别太自责了,那些人一天到晚琢磨邪门歪道,谁能斗得过他们。先前的曲长老……”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话不好说,停了下来。段星河竖起了耳朵,道:“曲玉霖么,他怎么了?”
朱雀活了几千年,不少事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点破。他知道段星河已经看过万世镜了,想起从前的事,也有些怀念,道:“论起修仙,曲玉霖是我见森*晚*整*过最有天赋的一个。他对道有一些独特的见解,讲经很有意思,我经常去听,蜀山的弟子们也很喜欢他。当时夜游神杀了不少无辜百姓,祸害匪浅,又来结交曲长老,其实没安什么好心。”
朱雀看了他一眼,段星河一脸无辜的表情,只当跟自己没关系。
朱雀缓缓道:“曲长老知道夜游神接触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装作不知,跟他谈经论道,试图化解他的戾气。结果魔就是魔,一日不知怎的发起疯来,把他杀了。夜游神杀了人又后悔不已,抱着尸体天上地下到处乱闯,身体都腐坏了还逼人复活他,真是个疯子。”
他叹了口气,很为曲玉霖不值。段星河一想到一直以来朱雀是怎么看自己的,就有点芒刺在背的感觉。张青蜉倒是不知道这些事,只在祠堂见过他的画像,道:“那位曲长老是怎么样的人?”
朱雀确实挺欣赏曲玉霖的,夸起他来不吝溢美之词,道:“他心怀天下,平静祥和,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记忆中的曲玉霖常在溪边垂钓,一坐就是一天,十分悠然。步云邪的性情比前世更有烟火气,大体上还是原来的样子。而自己被掰掉了邪骨,脾气倒是比夜游神好多了。
当年裴千秋让张子鸢去找正道的人切磋,也没存好心。他们俩一个日游神,一个夜游神,天天明争暗斗,哪能为他出什么好主意。裴千秋本来希望蜀山的人来个正邪不两立,一剑杀了这个大魔头,没想到曲玉霖跟他成了知己,又引出后面这么多事。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裴千秋已经死了,万象门接管了岛上的一切,大战一触即发。
段星河道:“北边要有战事了,师门怎么打算的?”
万象门集结了不少邪宗,意在大肆杀生向虺神献祭。这一战若是他们赢了,这世间怕是要生灵涂炭。张青蜉道:“蜀山要参加,我们集结了一些弟子,马上就要去前线了。你先稳一稳身体,看情况再说。”
段星河道:“好,我状态稳定了就去找你们。”
张青蜉打算在这里住一日,隔天再回去。段星河送他去了客房,回来的时候,发现墨墨躲在一棵梧桐树上偷看自己。段星河伸出手跟它打招呼,道:“儿子,来。”
墨墨仍然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一扭头飞走了。
段星河有点落寞,不知道它要记仇到什么时候。他望着墨墨圆滚滚的背影,想起它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的样子,分外想念从前。
朱雀从屋檐下走出来,望着墨墨飞得越来越远,拢起了袖子道:“喔对了……先前曲玉霖去世之后,灵魂逸散到了三善道中。阴司只找到了二魂六魄,还剩下一魂一魄不知去了哪里。还是他养的灵貘在阿修罗道找到了,那里的人好斗,它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一魂一魄带回来,也受了很重的伤。”
段星河十分诧异,转头看着他。朱雀道:“曲长老投胎之后,灵貘维持不住成年形态,变回了这个样子。它沉睡了很多年,最近才苏醒过来。”
段星河明白过来了,当初在玄武山的相见并不是偶然,它就是来找步云邪的。它小小的身躯跋山涉水,饿的前胸贴后背,灰头土脸的,还差点被埋在坑里。然而再次见到他们的一瞬间,一切都值得了。不管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它都认得出他们的灵魂。
这么久以来,它什么都知道,默默地陪着他们。它那么在乎步云邪,自己却又一次伤了他,墨墨肯定被他气坏了。
段星河感到一阵汗流浃背,朱雀长叹了口气,觉得也不能把夜游神做过的事都怪到他头上。他道:“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若是有心,就想想怎么弥补吧。”
段星河若有所思,觉得热脸贴不上冷屁股,还是缓缓再说。
当天傍晚,段星河去给步云邪送饭。为了不打扰他炼丹,照旧敲了三下,把食盒放在了他门口。他刚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步云邪走了出来,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