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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2页)

目送着那对母子出了火神庙,芸香回头看向容少卿,他有些出神,像是触动了怎样的思绪,意识到她在看他,有些窘迫地收回了目光,佯作无事地转身进了庙堂收拾笔墨。

芸香也跟过去,“爷这手是什么时候的事?”

容少卿拿起未用到的信纸,轻描淡写地回说:“没什么事儿。”

“是因为这个,头先才回了账房那差事吧?”芸香再问。

容少卿垂眸整理着信纸,一张叠着一张,动作好像刚刚那个老妇人一般,认真仔细又慢条斯理。芸香伸手拿了他手里的几张纸,他便又去拿砚台和毛笔。她索性按住砚台,问他:“是最近才有的,还是一直这样?老太太、太太知道吗……”

其实还想问是怎么得的,是在大狱里受了刑,还是了遭什么折磨变故,却不知怎么问,也不忍心问。

容少卿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垂眸看着摊在腿上的双手,曲了曲十指,似握非握,“也没多久……之前……只是会酸胀,会疼,阴天下雨的时候严重些……现在这样也是前些日子才开始……起初是帮你纫针时有些手抖,也没在意,后来才发现提笔写字也这样……没准儿以后连筷子也拿不了了,到时真的得成废物了……”

“爷何苦说这些,听爷这话,准是没找大夫看过了。爷还年轻,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找大夫开几服药,或是扎扎针灸,保管就好了。”

“好不好也没什么所谓……”容少卿苦笑一声,自嘲,“我这些天倒真想到一个适合我做的营生,我该去衙门口坐着,看谁家有需要帮着顶罪坐牢的,进到里面也用不到手脚,有吃有喝地闲待着,挺好……况且,活了这么大,我也就这件事还做得不错。”

芸香觉得自己该劝一劝,说些宽心的话,但又觉得说什么话都苍白无力。四五年的光阴,旁人再怎样的心疼难受,也替不了他在里面那一千又几百个日日夜夜。她看着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似是被抽了脊梁筋骨一般懈松,再想起从前那个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二爷,不由得一阵心酸。

她不知该说什么,瞥见旁边的布袋子,忙换了话题:“爷上次拿了柴回去,也是来给老夫人写信吧,怎得没见拿这些东西?”

容少卿看过去,回说:“不想让你们看见,我那天回去把东西撂在院门口了,晚上才拿进去。”

芸香挤出个随意的笑容,“我说呢……”

一问一答,语毕又都没了声音。芸香寻不着别的话由,便垂了头,像容少卿刚刚那样,一张又一张,慢悠悠地理着信纸。

容少卿看着她用指肚顶着纸的边缘,对齐,转个方向,再沿着另一个边缘整理。纸张大小裁剪得有些许的偏差,这边对齐了,另一边便参差了,她却似没留意一般执拗地整理比对着。

无声地看了她片刻,他蓦地开了口:“对不起啊……”

芸香停了手上的动作,“爷怎得这么说,该是我跟爷赔不是才对,头先不知道爷因这个缘故才回了账房的差事,自以为是地说了那些话,爷别往心里去……”

“我不是说这个……”容少卿打断芸香的话,神情中带了一丝丝的窘迫,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有些话难以启齿,若是仔细端详,甚至还能看出脸颊耳根隐隐有些红晕。

芸香忽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也是脸上一臊,下意识地闪躲了目光,手上又不自觉地拨弄起纸页来。

“我是说以前……你还在容家的时候……”容少卿看着芸香,面露愧色,“嘉言的事……”

芸香仍然没好意思看他,抚弄着纸页,“我明白,这也不怨爷,谁也想不到能有这般奇事,若不是我自己经历,凭谁跟我说我也不信。”

容少卿欲言又止,芸香也终于不再和那叠纸较劲,把信纸拿起来在桌上戳了戳,放到容少卿来时带的布袋子里,又去整理笔墨砚台。

容少卿也是未料到自己此时此刻忽就说起这些,只是既然提了,便索性说开,“是……确实奇,那时候年纪小,碰见这种事,自己都是懵的,其实从头到尾最无辜的就是你,最受委屈的也是你,是我对不住你……尤其是后来,你生了嘉言之后……让你受委屈了……”

芸香垂着眸子,无声地摇了摇头。

“你心里怨恨我吧?”容少卿问,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着实有些无赖,知道芸香即便是怨恨过他,这会儿也肯定只是会摇头说没有,甚或说些什么话来宽慰他。

果然,她再次摇了摇头,却并未如他料想得那般说什么。他想,她果然是恨过他的。莫名的,这样反而让他好受些。

芸香微微摇头,是想说些天意弄人,不必在意的话的,只是他的话勾起了一些她以为早已模糊淡忘的记忆,让她一时有些发怔。

她确实是怨过他的,但着实谈不上恨,况且那时候不仅仅是他,她怨天、怨地、怨过所有的人。她怨爹娘为什么把她卖了,以至她给人家为奴为婢任凭摆布;怨大爷大奶奶怎就不能容她在身边安分守己地做个丫头,直到岁数到了出去嫁人,那样她便没什么能和二爷接触上的机会,纵是遇见借尸还魂的事,也不会有机会跟二爷扯上关系,甚至也根本不会发生被砸了头的事;怨老太太和冬梅姐,怎就不信她是身不由己,不信她是被借尸还魂了;怨二奶奶凭什么把满腔怨愤委屈全都撒在她的身上……

更怨二爷,怨容少卿,只因为她“抢回”了自己的身子,“挤走”了他的所爱,他怎么就连从前那些年的情分都不念。即便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不是他孩子真正的“娘”,可好歹她历了一个昼夜的折磨帮他生下了儿子,他怎么就那么吝啬于给她一丝丝的怜惜与同情,吝惜于给她哪怕只一句关心或是宽慰的话,任凭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承受二奶奶的那些欺辱与冷嘲热讽。

只是,那从前种种早成前尘往事,即便如今想起当日那些委屈,也早没了那些哀怨与自怜,不过是人生中一段经历罢了。

容少卿看着芸香沉默不语,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有些话想说想解释,却又觉得为时已晚,也无从出口,甚至有些话,即便过了这许多年,也终觉难以启齿。想了想,也只道:“我后来去找过你,只是王氏如何也不肯告诉我你的去向。天南海北,人海茫茫,没个头绪线索,也不知该去哪儿找……没多久家里便出了事……你该也听了些内情,我爹死了,大哥被打断了腿,容家那时候一团乱,我在里面也帮不上忙,便也没脸再说让他们去寻你的话。况且那时容家前路未卜,说不准哪日便有更大的祸事。我那时想,你离开容家,未必不是一件幸事,或许会过得苦些,可起码不用终日担惊受怕,不用担心哪日便有牢狱之灾,甚至掉脑袋。”

容少卿言辞恳切,带着深深的愧疚,芸香给了他一个释怀的笑容:“前事不提,爷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我从容家出来……也没受什么苦,便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也早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谁还能保证一辈子不遇难事呢……况且爷也见着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从前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如今是有爹有娘有儿子,没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

芸香是在给容少卿的内疚解心宽,只这话落在容少卿那儿,却只有一个“从前无依无靠”入耳入心。

他本该是她的依靠,却让她过得“无依无靠”。

芸香望了望外面的雨,不大,却淅沥沥地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她把笔墨纸砚收好,问容少卿说:“这雨怕是要连上夜的,咱回吧,我带了伞。”

容少卿起身从芸香手里接过袋子背上,两人各擎一把伞,出了这座小庙。

街巷上满是雨水积淤的水洼,两人慢慢行来,绕着水坑泥泞,并不好走,芸香却觉得脚下的步子反倒轻盈。

这段时日,两人一直默契地避而不谈那段往事。假装两人的关系就是更早在容家那些年,他是那个没什么架子,不分主仆,偶尔闹闹脾气的少爷,她也还是那个因老太太喜欢看重,而敢把自己当个姐姐,与他直言“说教”或打趣的丫头。

只是即便不提,两人之间也总会在某个时刻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是有着嘉言这么一个孩子。甚至因为故意回避,还常会有些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今日两人终于面对面地说起往事,虽也不过三言两语,也能算对旧事做了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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