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土乐欢快的旋律中,宋绮年从架子上抽出一匹布料,用力一抖,似水如雾的布料在工作台上铺开。
粉饼顺着纸板勾画出轮廓,锋利的裁缝剪朝前一滑,随着唰的一声,布料便被裁开。
宋绮年踩着缝纫机,一块块布匹从她纤细灵巧的指尖滑过,缝合拼接在一起。
整个二十年代下半叶,装饰艺术风格席卷全球,统治着时尚界。
简洁而有规则的几何图案取代了过去复杂柔丽的花纹,黑金银白成了最流行的配色。
人们迷恋上了太阳光芒的符号,用硬朗的线条来分割一切画面。色块的拼接变得简单,构图却又更加灵活多变。
flappergirl,西洋杂志上这么称呼这个时代的女孩。
她们像是一群无拘无束的小鸟,终于从家里飞了出去,和男人们一起工作,一起玩耍,在舞池里跳着查尔斯顿舞,享受着自由的味道。
珍珠和轻纱是宋绮年设计晚装时最喜欢用的两大材料,它们都适合制造出层次丰富的渐变效果,便于做出特殊的图案。
轻纱飘逸,珍珠光芒温润,也同宋绮年简洁典雅的设计风格最般配。
宋绮年深受装饰艺术风格的影响,但又会在设计里加入很明显的中式元素。她还十分喜欢国画山水,一直致力于将水墨画晕染的效果运用在服装之中。
沉迷创作之中总会让宋绮年忘了时间的流逝。
那个时刻,有一股力量在自已的血管里流动,思绪腾飞,像鸟儿在天空自由翱翔。
看着脑海中的构思一点点在自已手下成型,绽放着魅力,她能感觉到造物主俯瞰人间的那种自豪和喜悦。
这里是由她主宰的世界。
兴致最高涨时,宋绮年忍不住随着音乐滑出一个转身的舞步。
下意识地,一把裁纸刀在她的手中飞旋了起来,宛如一朵银花在掌心绚丽绽放。
她猛地回过神,将刀握住,吐了吐舌头。
好在屋内没有旁人。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将宋绮年唤醒。
她都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蜷在沙发上睡着的,身上盖着一张厚毯子。
而四秀正蹲在人台边,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件被宋绮年改造过的跳舞裙。
少女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耀着憧憬与惊艳。
这是一条黑色舞裙,深深的鸡心领口,无袖,利落的直身款式。裙身上用珍珠和金色的亮片做出涟漪和碎光的效果,宛如夜空中流淌的星河。
“漂亮吗?”宋绮年问。
四秀一惊,随即啄米一般点头。
“太漂亮了!小姐,您的手太巧了!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美的裙子。这怕是给仙女娘娘穿都使得!”
宋绮年被这小女仆朴质天真的赞美逗得乐不可支。
“你小姐我就要做一回仙女娘娘了。不!不光一回。以后我还要做好多好多这么漂亮的裙子换着穿。还要给你和柳姨也做洋装。”
“我……我也能穿?”四秀难以置信。
“当然。”宋绮年摸了摸四秀的头,“等我开始接单做生意,你就是我的伙计,也是我的一个活招牌。我当然也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向客人们展示我的手艺呀!”
四秀满面红光,一把搂住宋绮年的胳膊:“小姐,您太好了!我一定会加倍伺候好您!”
“我可不要你伺候。”宋绮年笑着在四秀额前弹了一下,“我要培养你算账和管店呢。你生在了好时代,又遇到了我,不能一辈子就做个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