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学会了迅速移动、狠狠出拳,很快就没人敢欺负他了。他的鼻子经常被打碎,以至于不再像以前那么英俊了。然而劳埃德发现自己具有拳击方面的天赋。他反应很快,冲劲十足,经常在绳圈里把对手打倒。劳埃德没有选择转入职业拳坛,而是打算进剑桥大学深造,这让俱乐部教练非常失望。
劳埃德冲了个澡,穿上衣服,走进一间工人们经常聚会的酒吧,买了杯生啤酒,坐在吧台前,给同母异父的妹妹米莉写信,把自己和冲锋队员之间发生的冲突告诉她。米莉对母亲带劳埃德去柏林很妒忌,劳埃德答应写信告诉她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劳埃德被这天早上的冲突吓得不轻。政治是他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母亲艾瑟尔是英国议会的议员,父亲伯尼是伦敦市的市议员,他本人是伦敦劳动青年联盟的主席。但至今为止,他眼中的政治只是辩论和选举。他从没见过穿着制服的恶棍在警察的微笑纵容下胡作非为。这种撕下和善伪装的政治,把他吓坏了。
“米莉,伦敦会发生这种事吗?”他在信中问。直觉告诉他这种事完全不可能。但希特勒在英国的实业家和报业寡头中很有人气。几个月前,一身匪气的下院议员奥斯瓦尔德·莫斯利[4]创立了英国法西斯同盟。和德国的纳粹党人一样,他们喜欢穿着军装上蹿下跳。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写完信,劳埃德把信折起来,乘地铁回到了市中心。他和母亲将和沃尔特·乌尔里希夫妇共进晚餐。劳埃德经常听母亲说起茉黛的事情。母亲和茉黛是地位悬殊的朋友:艾瑟尔在茉黛家的大宅子里当过女佣。之后她们却一起参政,为妇女的选举权而斗争。斗争期间她们创立了一份名为《军人之妻》的女性报纸。后来她们在政治策略问题上发生分歧,渐渐疏远了。
劳埃德清楚地记得1925年去乌尔里希家的伦敦之行。那时,五岁的埃里克和三岁的卡拉都学会了德语和英语,而他却只会一门英语,这让他颇为尴尬。也正是在那次伦敦之行中,艾瑟尔和茉黛和解了。
劳埃德走进罗伯特酒馆,里面摆放着长方形的桌椅和装饰着彩色玻璃的铁制灯座,内部装潢非常精致。可最让他倾心的还是盘子旁边直立着的浆白色餐巾纸。
母亲和乌尔里希夫妇已经先到了。走到桌前,劳埃德才意识到两位女士打扮得非常动人:两人都姿态优雅,衣着华贵,美丽而自信。引得餐厅里的其他客人都在看她们。劳埃德很想知道母亲对时尚的把握有多少是从这位贵族朋友那儿学来的。
点完了菜,艾瑟尔解释了她的来意。“1931年我落选了议员,”她说,“我想在下次竞选中赢回来,但我还要养家。幸运的是,茉黛,你教会我怎么做一名记者。”
“我没教你什么,”茉黛说,“你本身就有当记者的才能。”
“我正在为《新闻纪事报》撰写有关纳粹的系列报道,我还和出版人维克托·格兰茨签了合同,要为他写本书。我让劳埃德来这儿当我的翻译——他正在学法语和德语。”
劳埃德发现母亲笑得很自豪,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夸赞。“我的翻译技能没经过多少实践检验,”他说,“至今为止,我们见的大多是像你们这样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人。”
劳埃德点了在英国没吃过的裹着面包粉的炸小牛肉。他觉得这道菜非常美味。吃饭时,沃尔特问他:“你可以不去上学吗?”
“妈妈觉得这样学德语能更快些,学校也同意让我来。”
“到议会为我工作一段时间,怎么样?你能整天都说德语,只是我不能付给你工资。”
劳埃德激动起来:“太好了。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还需要艾瑟尔同意。”沃尔特补充道。
艾瑟尔笑了。“等我真需要他的时候,你可得给他放假哦!”
“这是自然。”
艾瑟尔把手伸过桌面,碰了碰沃尔特的手。这是种相当亲密的姿态,劳埃德意识到三个大人间的关系非常好。“沃尔特,你真是太好了。”艾瑟尔说。
“对热衷于政治的年轻人我是来者不拒的。”
艾瑟尔说:“我对政治有点看不懂了,德国到底在发生些什么啊?”
茉黛说:“20年代中期这里一切都还好,德国有一个民主政府,经济发展得也非常快。但1929年的华尔街股灾把一切全毁了。现在我们正深陷于经济危机之中。”她的声音似乎因为悲愤而颤抖着,“上百人排队竞争一个工作机会。我观察着他们的脸,都很绝望。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养活家里的孩子。这时纳粹给了人们希望,而那些人会问自己: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沃尔特似乎觉得她夸大了事实。他故作轻松地说:“好在希特勒没有赢得议会的多数。上次选举时,纳粹只获得了三分之一的选票。尽管他们的票数最多,但领导的是个少数派当权的政府。”
“这就是希特勒要再进行一次选举的原因,”茉黛插话说,“他希望在议会中获得多数,把德国变成他想要的野蛮的极权国家。”
“他能达到目的吗?”艾瑟尔问。
“当然不能。”沃尔特回答。
“是的,他不能。”茉黛附和道。
沃尔特说:“我不相信德国人会为独裁投赞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