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站在那儿,在阴暗湿冷的地方耐心等候。
“好。可以。”我猝然开口,并走近让他听清楚,“我明天上午过去。在哪里?”
“拉迪沃克巷,你知道那儿吗?”他说。
“知道。”爱丁堡不大,中心就一条高街,两旁接着昏暗的小巷弄。拉迪沃克是其中一条破旧的小巷。
“我会在那儿等你,届时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内部信息。”他说完便滑下窗台站好,向前迈了一步后站住,等我先走。我发现他不想经过我身边,走到门口。
我勉强一笑说道:“你怕我?怕我把你变成蟾蜍?”
他冷静地打量我:“不,我不怕你,毕竟你不能两者兼得。你在温特沃斯的时候恐吓我,说我哪天会死。既然这样,现在你就不可能威胁到我。如果我会死在明年四月,现在你就没办法害我,不是吗?”
如果这时我手上有一把刀,可能一时冲动下,就会向他证明他错得离谱。但预言沉重地压在我心上,上千名苏格兰人的性命也落在我肩上。
我不能动他。
“我和你保持距离,纯粹是不想碰到你。”
我笑了,这次是真的。“杰克队长,这件事我倒十分同情你。”说完我便转身走出教堂,不理会他是否跟上。
他会履行承诺,对此我毫不怀疑。在温特沃斯他为了遵守诺言,已经放过我一次。他话一旦出口,必定信守,兰德尔可是个“绅士”。
詹米曾问我:“我把身体给了兰德尔,你有什么感觉?”
我说:“愤怒,恶心,恐惧。”
我抵着客厅的门,这些感觉再次涌上来。壁炉的火熄了,房间很冷。樟脑鹅脂的味道闻起来很刺鼻。房里很安静,只听到床上沉重粗豪的呼吸声。风吹过六英尺高的围墙,隐隐呼啸。
我跪在炉边重新生火。火已经彻底熄灭,我推入烧了一半的木柴,刷开灰烬,接着在壁炉中央一小堆柴火间引燃火种。荷里路德宫烧木柴,不烧泥炭,真可惜,泥炭不会那么容易熄灭。
我的手颤抖着,几次弄掉打火石的盒子后,终于顺利把火生起。我对自己说,都是因为太冷,房间太冷了我才会这样。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一切?”兰德尔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该知道的他都说了。”我自言自语,拿引火纸卷靠近火苗,将火焰散播到几个地方,最后燃起六个小火点。接着,我一枝一枝放入细枝,推进火焰,直到细枝着火燃烧。等小火点烧旺,我拿来背后的粗枝,小心放入火焰中央。这粗枝是松木,色泽微绿,木材裂缝处流出一点树汁,正烧得冒着泡,结成金黄色的小珠子。
这小珠子如果随着时光结晶凝固,就会变成一粒琥珀,如宝石般坚硬恒久。现在突然受热,它灼热放光,然后啪的一声炸成小小的火花,在瞬间消失了。
“我该知道的他都说了。”我低声说。菲格斯的地铺是空的,他一定是冷得醒来,于是爬起来找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他缩成一团躺在詹米床上,黑发和红发并列在枕头上,嘴巴微张,安详地一起打鼾。看到这幅景象,我忍不住微笑,但我也不想自己睡在地上。
“起来。”我低声对菲格斯说,把他推到床沿,让他滚到我的怀里。对一个十岁男孩来说,他的骨架轻盈纤细,但还是十分沉重。我轻松地把他抱到地铺,塞进被窝,他从头到尾都没醒来。接着我回到詹米的床边。
我慢慢脱下衣服,站在床边低头看他。詹米翻身侧睡,因为寒冷蜷缩起来。他的睫毛长而卷翘,颜色是深红铜色,末端接近黑色,但根部又是淡淡的金色,尽管他鼻子又长又直,嘴唇与下巴线条坚毅,这对睫毛却让他看起来纯真无邪,感觉格外奇特。
我只穿着衬裙,爬进被窝躺在他身边,依偎着他宽大温暖的背,贴着他的羊毛睡衣。他动了一下又咳嗽起来,我把手放上他身侧臀部的位置安抚他。他移动身子,身体往后缩到我怀里,轻叹一声醒了过来。我搂着他的腰,手指触到他胯下的柔软处。尽管他睡得很熟,我知道我能让他兴奋,只要轻轻抚弄,他就会变得刚强坚挺。
不过,我不想打扰他休养,所以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肚子。他伸出大手笨拙地拍拍我的大腿,作为回应。
“我爱你。”他半梦半醒,喃喃自语。
“我知道。”我说。我抱着他,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