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温怀意看着他低垂的脑袋,眼神怜悯。
“我身上的伤痕……很丑。”苏临溪声音低下去,“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吧……”
谁都有尊严,温怀意小心维护他的尊严,故作轻松道,“没有,怎么会?男人嘛,身上有点伤痕很正常。没有才奇怪呢。”
“那温管家身上有吗?”
温怀意:“……没有。”
说完他又接着找补,“以后说不定就有了。一辈子还长,谁知道呢?”
苏临溪回头看他,眼神定定,“以后也不会有。”
然后神情又松散了些,“温管家就这样,挺好的。”
温怀意随意笑笑,试图让氛围轻松点,“那就借你吉言了。”
苏临溪回过头,在温怀意看不到的地方,也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突然说,“温管家,你想知道我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温怀意其实不想揭人伤疤,正要委婉拒绝,就听到苏临溪开始讲述他的悲惨经历——
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后,苏临溪就被接到舅舅家抚养了两年。
这两年内,他吃不饱穿不暖,经常遭受毒打、虐待。他身上那些伤痕有绳子勒的,鞭子抽的,钝器砸的,利刃割的。而这些伤痕,有一半都是拜他舅舅所赐。
这些身体上的折磨,小小年纪的苏临溪忍了。直到有一天他偷听到舅舅和一个老男人的谈话,得知他们要把他卖给一个变态,才连夜逃了出来。
逃到澜城的苏临溪举目无亲,被一家小餐馆的老板收留。老板见他可怜又勤快,自己和老伴也没孩子,就领他去办了收养手续,重新送他去学校念书。他很聪明,学费都是用奖学金付的。也很孝顺,放学就把小餐馆里的活儿全揽了,让老两口休息。
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又回到了苏临溪幼年时和亲生父母生活的场景。
或许是他不配。
这样安稳又幸福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一年,一场意外就夺去了老两口的生命。
苏临溪又成了孤儿。
那天放学回家,苏临溪疯了一样朝滔天大火里冲,最后被消防员把昏厥的他送上救护车。
再醒来,他大哭了一场,离开医院,安葬了养父母,把老两口的积蓄捐给了一家孤儿院。
他开始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不想再给人带来灾祸,便一个人租了房子,开始一天打几份工的生活,维持日常开销和存钱还债。
当初为了给父母治病,他一共借了一百万。合同上写了卡号,约定成年后分期还款。可有一天苏临溪回到出租房时却碰到几个混混,把他家砸了,还警告他尽快还清五百万,不然下次砸的就是他的脑袋。
当晚苏临溪连夜搬家。
之后就过上了经常搬家,经常换工作的生活。遇到陆铭沉时,他已负债一千万。
对苏临溪来说,除了在学校里是安全的,外面的世界和炼狱没什么区别。他身上另一半的伤就是这些要债的混混和一些霸凌他的势利眼造成的。
温怀意听得很难受,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瓶饮料,一瓶给苏临溪,一瓶他一口气灌了一大半。
温怀意作为职业演员,拥有超强的共情能力,听到苏临溪讲述这些,他很难不心痛。
但心痛归心痛,事情总要解决。
温怀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那你舅舅,你打算怎么办?”
空气变得安静。
温怀意狠了狠心,又说,“我知道提起他你很痛苦,但是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不然你逃得了这次,也逃不了下次。”
苏临溪沉默了会儿。
开口道,“我不知道。”他刚刚平复的嗓音又有些颤抖,“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
温怀意在他身旁坐下,“苏先生,你相信我吗?”
苏临溪扭头看他,一脸笃定地点头,“信。我当然相信温管家。”
“好。”温怀意说,“那我们就去报警。”
他直视苏临溪的眼睛,“送他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