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宥清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野人”,拉好窗帘,以麻雀的姿态睡了一觉后,清早就醒了。
房间中有独立的卫生间,他飞进去,用小脑瓜顶开水龙头,美滋滋地洗了个澡。使劲儿一抖落,水珠就从羽毛上甩了下去,整个啾都干净净,香喷喷的。
随后他变回人形,穿好衣服,学人类的样子,慢腾腾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
他心中默念着“走路”,笨拙地迈着步子,身体摇摇晃晃。一旦他分心,再回神,就发现自己又在地上蹦跶起来了。
挠了挠头,云宥清懊恼地想,让一个麻雀学人走路,真是太难啦。
云振羽陪他一起吃了早饭后,便去上班了。云宥清透过心上的印记感受了一番,恩人还在不远处的那个房子中,没有离开。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实在没耐心慢腾腾走过去,于是坐上了轮椅,滑出了云家,顺着云荫道,往恩人的房子行去。
清晨这个点,有不少人正牵着狗在外面溜,云宥清一想到自己的“招猫招狗”体质,远远看到狗影,就离远远的。
一路有惊无险,来到恩人家院子外。昨天因为是飞过来的,没仔细观察。这会儿他看到高大的铁门紧闭着,院子也用高墙围了起来,他坐在轮椅上,只能看到别墅的房顶。
心口的印记,正提示着他和恩人的距离。
十二年前,恩人救了他一命,他神智初开,便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么道印记。
印记可以让他判断出他的位置,不过两个人的如果离的太远的话,就不管用了。
之前他在恩人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庄中,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他举家搬迁到海城来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他,云宥清开心地从轮椅上抬高手,摁响了门铃。
一下,两下,三下。大铁门紧闭着,一点儿要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云宥清皱起眉来。怎么会没反应,印记明明提示他,恩人就在这里呀。
梅瑞狄斯昨天晚上打了一通宵的游戏,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门铃声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低沉的气压将整个人笼罩。下床穿上拖鞋,他随手取了一件外套披着,冷着脸走到大门前,摁下开关,将门打开。
目光水平一扫,没人?
“我在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梅瑞狄斯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奋力举着的小手。
那只手可能都没他的手一半大,阳光一照,白皙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的脆弱模样。
他顺着他的指尖往下看,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不点,正坐在比他大一圈的轮椅上,满脸激动地望着他。
他还没睡醒,眯着眼睛懒得打量他是什么样子,就注意到他那双锃亮、如同黑曜石一样的眸子了。
云宥清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搜寻小时候的痕迹。虽然距离他们分别已经过去十二年了,但是云宥清是妖,记性特别好,从没忘记过他的样子。
对比过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恩人真的是长大了。
不光身高猛地往上窜了好大一截,五官也长开了,变得更冷峻,更有攻击性。
小时候的稚色,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乍一看,他像是寒刀,冷漠之下,危险涌动。可云宥清知道,救了自己一命,又悉心照顾他养好伤的恩人,心地是最善良的。
他接触人类社会不多,不知道这叫“滤镜”,反正此刻的梅瑞狄斯,在他眼中,是冒着柔光泡泡的。
久别重逢,云宥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正准备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地自我介绍时,就见梅瑞狄斯剑眉蹙起,不耐烦地说:“谁家的小孩子跑这来了?赶紧回去,别耽误老子睡觉。”
云宥清呆住,微微瞪圆了眼睛,一时竟没想好该从哪里反驳。
眼看着梅瑞狄斯转身要进院子,云宥清情急之下,猛地从轮椅上蹦了下来,朝着梅瑞狄斯扑去,喊道:“恩人别走!”
一声“恩人”,叫得梅瑞狄斯脚步一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胳膊已经被云宥清给抓住了。
他就算是站起来,也比185的他矮了太多。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轮椅,挑了下眉。
别墅区很大,住户不多,加上他这边比较偏,寻常没什么人过来。
被他这么一闹,梅瑞狄斯的瞌睡醒了大半,终于打量了他两眼。
明眸善睐,肤白如雪,娇软柔弱。他急切的目光看得他有点不自在,于是他冷冰冰地抽回胳膊,后退了一步。
顺着他的力气,云宥清差点没摔倒在地,勉强才稳住了的身影。委屈巴巴正要再抓,就听头顶响起一道男声:“把你的爪子拿远点。”
云宥清是来报恩的,不是来寻仇的,委屈巴巴地“嘤”了一声,小手攥在一起,不再妄动。
梅瑞狄斯想到他刚刚的话,眼神玩味:“你刚刚叫我什么?”
“恩人呀。”云宥清一本正经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