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解释这是地理位置使然,这些古树汲取天地灵气长大,无形之中庇护着莲舫,不敢随意砍伐,只得顺着古树长好的方向来开路。
谢姜芨对这套说辞不置可否,只希望自己的肚子不要太不争气地叫出声。
穿过漆黑的树影,终于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开门的刹那,夺目的光亮映出,抬眼可见二楼,是一个又一个私密的包间,每个被珠帘隔开,门口都有穿着统一制服的持刀侍卫守着。光影摇晃,斑驳的人影打在窗纸上正把酒言欢,像是在看皮影戏。
且这莲舫隔音竟超乎意料的好,一点交流的声音也听不见。
在二楼的长廊中央,摆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上的男人瘦削,额上缚着一条金色的抹额,眉眼走势平和,但凹陷的眼眶里竟是血色,身着华服,却像是索命的男鬼。
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刘掌柜,”谢姜芨停下脚步,“这位是?”
“啊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位是谢道长,”刘掌柜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崇拜的表情,“百年前的海水倒灌,想必客官已经听说了吧?平息水患,便是谢道长与龙王谈判,这才让云来镇安详百年——”
她一脸古怪地看着夸夸其谈的刘掌柜:“敢问刘掌柜,谢道长是如何谈判,通过什么交易平息了水患的?”
刘掌柜骤然拉下脸,但只一瞬,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这已是旧事了。自古以来,供奉龙王,不都是靠牲畜么?不过南海龙王较为特殊——他喜欢兔子。”
“兔子?”
刘掌柜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是啊,兔子。莲舫主人定期乘船出海,就为了给龙王送兔子。不过这已经是旧事了,想必是龙王吃厌了兔子罢。”
谢姜芨不信他这番牛头不对马嘴的鬼话,装作一脸好奇地打听:“这位谢道长,如今身在何方?巧得很,这位道长与我同姓,若真是这么神通广大,我倒真想——”
“道长已得道了,”刘掌柜耐心解释,“与神明对抗费心费神,道长为护云来镇安危一夜之间白头,过不了多久便辞世,想是已经飞升了罢?”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还真是可惜了。”
刘掌柜躬身:“客官,请上二楼雅间。”
“您去忙吧,”谢姜芨笑着说,“我又不是什么贵客,怎么好意思让掌柜的亲自迎我?”
听到这话,刘掌柜完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被谢姜芨的话无语得眼皮抽了抽——早些时候不说,都走到了开始装腔了。
这是客人。他在心中默念。
更何况……她身上似乎有他想要的东西。
刘掌柜眯着眼睛看她,她背后的包裹早已被挡得严严实实,香味也被层层绸布阻挡。
刘掌柜皮笑肉不笑地客套道:“招待好每一位客人是我的职责所在,不打紧的。”
“好吧,”谢姜芨面上有些难为情,“那麻烦刘掌柜了。”
刘掌柜点头,走在前面领路。
在他身后,没有人注意到谢姜芨的笑容收敛,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疾步跟上到了二楼,见一位小二托着盘子从后头走出,掀开珠帘,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谢姜芨只瞥了那餐盘一眼,顿时感觉天雷滚滚。
那托盘上,赫然摆着一只青紫色的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