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跳脚大骂暴跳如雷的,骂声大得震天响,跟个真正的疯子神经病一样。
然后就又是无能狂怒,一个劲儿吼他狂踹他。
周宇宁被踹得眼里蓄了一包又一包眼泪,又不敢出声,只能憋着眼泪战战兢兢地加倍殷勤小心,只等着所有窗户上的塑料布终于都钉好了,终于把他爸这尊瘟神送走了,他才敢对着空气一通猫猫拳,发泄下满腔愤懑压抑的怒火。
他就不明白了,别人家当爸的干活儿,怎么就不像他爸这样动不动暴跳如雷的?
老骂他废物、骂他笨,可明明他塑料布扯得好好的,哪里都弄得好好的,他没有出错,是他爸自己把木条钉歪了,也要怪他、也要骂他笨!
他工具也递得及时,来回跑腿儿取东西也不敢跑慢一步,他爸还是两眼喷火地骂他踹他!
反正他爸就是死活看不上他,他不管怎么做都是废物,不管有没有出错都浑身是错,好像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在激怒他爸。
周宇宁回到屋里炕上,把酸疼酸疼的胳膊腿儿朝炕上一摊,摊成了一只仰面朝天四仰八叉的猫儿饼,心里第一万零一次又疯狂羡慕起只比他小一岁的侄子了。
他侄子在家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成天只知道疯玩儿也没人说他。偶尔被抓去给大人打个下手跑个腿儿什么的,他不是这做不好就是那做不好纯添乱,也没人骂过他朝他发飙,都说他还小呢,哪会干活儿!
不像他,成天被当牛做马地吼着打着,他已经很听话很懂事很卖力干活儿了一点都不淘气,可还是常常被骂废物蠢货、要掐脖捏死他。
既然嫌他是废物蠢货,那叫他哥干活儿去啊,又不叫他哥干!
他哥丁点活儿都不干,专会一天到晚跟他爸一起骂他是废物蠢货!
无论干大活儿小活儿,都要时刻提着心吊着胆绷着弦,生怕哪里一个没做好,就又会惹来一场毁天灭地的雷霆之怒、一场灭顶之灾。
他真的烦死这样的日子了!
烦死这样的爸,烦死这样的哥,烦死了老是被他们压迫被他们迁怒当出气筒的日子了!
周宇宁郁闷又心烦地翻了个身,又翻了回来,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
什么时候能逃离这个家就好了。
他心里第一万零一次又冒出这个疯狂的想法。
你啊你,他一下下戳着自己的小胸膛,你快点儿长大吧!
长大了就可以摆脱他们,像鸟儿一样插上翅膀,飞走了!
飞到一个没有人成天打他骂他的地方,交一群像班长那样对他可好可好的好朋友,每天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就像绿山墙的安妮跟她的好朋友们那样。
像住进大观园的湘云跟她的好姐妹们那样。
那可就太好了吖!
对了,他跟班长现在不只是好朋友了叭?他是以后要当班长老婆的人呐!
放在古代,就是定了娃娃亲啦!
他对这桩娃娃亲还怪满意的,他可不要像简爱那样,喜欢上那什么罗切斯特先生,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有什么好!
他只喜欢像班长这样,从来不对他乱发脾气,真的对他超好超好的人。
班长比范妮的二表哥埃德蒙还要好呢,比他好上十倍!
想到班长,周宇宁又开心起来了,快活地翻了个身。
他争取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上班长的老婆!
感觉会比当班长一辈子的好朋友更幸福,因为很多好朋友长大了会分开、不一定能一直在一起,但老公跟老婆能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每天都在一起,哈哈!
又几场齁冷齁冷的东北风过后,冬天就来了,周宇宁他们的小县城很快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个不停,下得地面的雪有那么老厚,乐坏了他们这群一下雪就兴奋无比的小孩子。
周宇宁宣布,他新的快乐来了,那就是课间玩雪打雪仗!
他可太喜欢下雪了,下了雪就能课间厮疯打雪仗,雪化了还能打出溜滑!
等再冷一冷,等河面上的冰冻得结结实实的了,还能在他家附近那条大河的冰面上抽陀螺玩儿!
哪天趁他爸不在家,再把家里的爬犁悄悄地偷出来,跟班长冯卓他们去雪地里头拉爬犁玩儿!这可太快乐了,想想就开心!
一场又一场雪的到来,让周宇宁很快又乐成了一只没心没肺的傻狍子,一心只琢磨着每天都怎么玩儿。
天一冷,一下雪,班上一部分同学就又开始了纷纷带饭盒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