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宁伸手一指墙台上方糕一般形状的雪,两眼亮晶晶问他,“班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过家家玩雪的事儿吗?”
程砚初就一点头,“当然记得,你说墙台上的雪是奶油蛋糕。”
他又抬手一指屋檐下那排长长的冻出来的冰凌凌,“说掰下来的冰凌是生日蜡烛。”
周宇宁扑哧一下就乐出声来了,“你果然都记得!”
墙台上厚厚的雪,可不就像生日蛋糕吗?他们那时候会拿小铲子铲下一块儿墙台上的厚雪,放在小铁盆里当作生日蛋糕。
然后再踩着院墙,使劲儿伸手够着,掰下几根屋檐下的冰凌凌,插在“生日蛋糕”里就是生日蜡烛了,这种游戏他们玩的乐此不疲。
周宇宁满脸是笑地看了一眼程砚初,真是难为班长了,班长家里条件那么好,跟他们这些农村小孩儿可不一样,班长他每年过生日都能吃到生日蛋糕,平时也能吃到奶油蛋糕,大概从来就没幻想过外面的雪是生日蛋糕,更没靠过幻想雪是生日蛋糕来过一把吃不到蛋糕瘾的吧。
可班长居然肯陪着他玩那样幼稚的游戏,陪着他一次次玩对着拿雪冒充的生日蛋糕、对着冰凌蜡烛许愿的幼稚游戏,班长还经常主动踩上院墙,帮他掰冰凌凌。
要不怎么说班长是全世界第一好呢,他从小就好得不得了了!
看着雪国一样的小院子,呼吸了几口雪后清新的冷空气,周宇宁一下又想起《红楼梦》里把冬天过得贼嗨皮的宝玉跟众姐妹了。
他蹦蹦跳跳踩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踩着发出来的吱吱嘎嘎声音走出去几大步,忽然一扭头对程砚初戏精上身地说:“这芦雪庵门口的雪径怎么还没扫出来呀?”
程砚初微微一愣,就笑了,秒接:“姐妹们吃了饭才来呢,你也忒性急了!”[1]
周宇宁就叉着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又忙把笑容一收,摇头晃脑地做出一副抓心挠肝的苦恼样儿,“好罢,那我就先去老祖宗那儿吃一碗茶泡饭,吃了再来罢!”
又嘟囔着“可惜了那牛乳蒸羊羔,不是我小孩子家吃得的。”
边说他又蹦蹦跳跳地蹦回来了,一伸手,对着光秃秃的李子树海棠树树杈子指指点点:“你们可快着些儿把地炕笼好喽!火盆子手炉子薰笼子都备齐全喽,姑娘们身子可经不得冻,冷着了一点儿,可就吃不上烤鹿肉啦!”
说完咂巴咂巴嘴,“哎呀,我馋烤鹿肉了!”
程砚初哈哈大笑。
周宇宁又故作深沉地踱步一圈,负手点评:“这院里缺一样东西呀。”
程砚初一看他那小表情就知道,他八成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儿了,饶有兴致地捧哏:“缺什么?”
周宇宁:“梅树,一棵梅树。”
“我家要是有一棵梅树就好了,咱们俩就能像宝玉一样,雪中折梅了呀!”
然后对着一株梅花大家团团围坐,就着蒸熟的香喷喷芋头,撕下一点子糟鹌鹑腿子,边吃边赏梅,想想就美啊!
周宇宁正一脸美滋滋地畅想呢,程砚初已经走过来把他的手一拉,“这雪地里头站了半日了,腿儿也该站酸了,天儿怪冷的,裹一肚子寒气也不好,该回屋了。”
“好哇!”周宇宁就一脸傻笑着快乐地跟着班长回屋了。
一进屋,周宇宁就四下翻好吃的。
刚才在外头入戏太深,他现在就是馋,馋烤鹿肉,馋糟鹌鹑!
贫穷的他没有烤鹿肉也没有糟鹌鹑,但他有拿回来的一点儿中午吃剩的香酥酥扒鸡啊!
他妈追出来偷着塞他手里的,叫他拿回来给班长吃的。
沾了班长的光,没到过年呢,他妈就去街里熟食店,买了一只猪肘子一只香喷喷的扒鸡回来,还炸了带鱼,顿顿都换着花样儿给班长做好菜,这两天他吃得可好啦。
除了扒鸡,他还有几包乡巴佬鸡爪呢!
俩人就拿电饭锅热了热扒鸡,撕开几袋乡巴佬鸡爪,酣畅淋漓地开吃了!
撕下一条扒鸡肉塞嘴里,周宇宁又扑哧乐出了声。
“你又想到啥好玩儿的了?”程砚初被他的仓鼠样儿傻笑传染,也忍不住跟着乐,“不会又馋上凤姐拉着李嬷嬷吃的那煮得稀烂的野鸡了吧?”
“NONONO!”周宇宁摇了摇油乎乎的手指。
“那是……?黄蓉做给洪七公的叫花鸡?”
“还是一掌拍开的荷叶鸡?”
“非也非也!”但周宇宁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叫花鸡他也馋,听着就好吃,连鸡屁股都好吃!
荷叶鸡他也想吃!啪一下砸开泥巴,哎呦,焦香扑鼻!
“我就是忽然想到《书剑恩仇录》里边儿,那个武诸葛徐天宏,半夜故意就着酒大嚼特嚼烘饼子吃得啧啧有声,故意馋周琦作弄她那段儿啦!哈哈哈!”
程砚初也对那段有印象,写得特馋人,一听就笑了起来,“所以饿了馋了吃啥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