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入如溪县的村道里。
一路经过了新搭建的粥棚和医馆,在暮色中早早点起了灯,棚前人影重重,飘出温热浅淡的米香。
最后在平乐村简陋的小木屋,她找到了陆执方。屋内一览无余,一张矮榻,一张长桌,桌面堆着凌乱的账册文书,显然是办公和住处混用的地方。
连个临时公务处都没有。
陆执方正在看信,察觉门口光线被遮挡,抬眸就看见馥梨有几分狼狈站在门外,荆芥跟在后头。
他眸中闪过惊讶,荆芥刚要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陆执方抬了抬下颔,示意他守在门外。
屋门阖上,只剩小窗透着落日余晖。
陆执方将她拉到窗边打量,小娘子披头散发,嘴唇干裂,软布鞋上都是泥灰,杏眸中神采莹亮未减。
她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动了动唇,问出来却是,“有水吗?我渴了。”
“有。”陆执方从桌底给她翻出个水囊。
馥梨仰头喝下,灌得有些急,清水流过唇角,叫陆执方用衣袖拭去。她解了渴,吁出一口气,将那些民壮闹事的经过,给他慢慢说来。
“世子爷,我就是这么跟他们过来了。”
她定定看他,好像眼巴巴等一句夸奖的小孩儿。
陆执方被那眼神撞得心尖发软。
他默然半晌,俯身抱起她,到矮榻上坐好,给她脱了那沾满泥灰的软布鞋。
“小梨儿辛苦,今日我当小厮。”
“只当一日吗?”
“不够两日?”
“我要三日。”
馥梨笑。
她想到了之前民壮闹事时,嵇二郎的表现,笑意淡了下去,“之前我们猜测,嵇二郎隐瞒如溪县的灾情,可能是他爹收受了安浚县、义宁县那些豪强大族与乡绅的银钱,要为他们先行赈灾放贷,减免田地赋税和徭役,可是我看嵇二郎分明想把事情闹大?”
陆执方并不意外,沉吟了片刻道:
“安浚县、义宁县的灾银灾粮,户部同僚已有人去发,实惠落到了手里,不能收回去,翁沙县再闹出民变,便成了我的错处,叫他们拿捏的一个把柄。”
馥梨听了一愣。
陆执将她碎发仔细拢到耳后,“难关既过,先不想了,给你说点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