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他位置那一排的过道口,将试卷四角工整对齐,轻轻捏了捏两页间的折痕,开口道:
“你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问我。”
“没事,就不麻烦你了,老杨下午应该会讲。”程念投去非常标准的微笑,为之前对他的误解内心表示抱歉。
他没再应答,坐回座位,将试卷放在桌子右上角,拿出英语书翻看着,嘴唇无声张合。
英语老师要求上课前预习,还经常说着要来检查,有时候真遇上检查,程念她们一般翻到书后面的单词表,在课文上标注起来就算结束。
他的桌面东西很少,除了刚才的数学试卷,还有面前的英语课本,就只剩下一支黑色签字笔横摆在桌前。
既然他预习英语不用数学试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借来改一下大题?
她都把他纳入友爱同学的好人名单了,好人应该不会拒绝同学的改错请求吧。
应该不会吧。
“曾翰墨同学,数学课代表。”程念强调他的职务,试图唤起他对解救数学被困人的同情。
他倏地抬眼盯她,无声张合的嘴唇瞬间紧闭,眸色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请问……”程念瞬间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格外小心翼翼,“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数学试卷,我想改一下大题,一会儿就好,两三分钟的样子。”
“自己来拿。”他垂眼不看她,将试卷往他同桌桌面推。
他同桌的桌面也非常整洁,除了桌角矮矮放了两本练习册再无其他。
程念为节省时间,将自己的试卷和笔带着,坐在他同桌的位置上开始订正。
第一道大题简单,基本不会出错,她对了眼答案便将自己的试卷随手翻页,然后将曾翰墨的卷子双手小心谨慎展平翻开以表尊重。
第二面全是大题,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字迹和做题心性。
他的卷面非常简洁规整,书写过程无错无漏,每个步骤都能看出来深思熟虑。
反观程念的,证明题竖着竖着就歪了,少写的步骤当作文画个折框就往里加,涂涂改改箭头乱指,辅助线从不拿直尺连。
“你的字写得很秀气。”她不由地感叹。
秀气在他们这边方言里,通常用来形容女生。
但是真的很秀气,一笔一划不急不慢写得很完整,字体偏小巧精致,跟他本人散发的幽郁气质大相径庭。
“噢。”他偏头往她的位置靠近,仔细看了眼桌面发皱的试卷,评价道:“你的字写得还挺豪放。”
程念顺着他的视线,落到纸上那连笔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解”字和“综上所述”,还有那改了又改胡诌乱凑的公式步骤。
“赶时间嘛。”程念尴尬地用手掌压了压轻微翘起的卷角,心道:“我真考试起来,能写上去就不错了!”
她比照着他的步骤,看证明过程有无遗漏,亦或是有无其他不同的解法。
这道几何证明题她的解题思路倒是与他相同,就是步骤写得繁复许多,不过没关系,证出来了就是胜利。
改到最后一个大题的第三小问时,她的眉头就绷不住了,从套公式开始就错上加错。
她难以言喻地捏着下巴,边誊抄答案边内心咆哮:
为什么啊!究竟是为什么啊!人与人的脑子为何有那么大的不同!
曾翰墨看着那用力的笔尖仿佛凝结了十级怨念,几乎就要把单薄的试卷给戳成雕版印刷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