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屋里吃饭,他又去同学家问作业?”奶奶想也没想自圆其说。
这是上一次程大少爷为了去聚会K歌随意捏造的理由。
“嗯,应该是吧。”她实在不懂为什么程阳拙劣的借口他们却深信不疑。
饭桌上,爷爷问起月考的事。
她说还没考下周考,奶奶说程阳的成绩都出来了,她怎么还没开始考。
程念只能一遍遍解释学校安排,教室座位不够诸如此类的繁琐废话。
并内心感叹程大少爷装模作样的敷衍能力实在是强。
程大少爷的成绩虽只是中游偏上,但在街坊邻居的男生中已经是被对照被夸奖的人物,平时在外对那些个亲戚嘴脸甜言蜜语的,都有不少人主张给他说媒了。
不过被爷爷奶奶以学业优先而劝退。
家里的老年人管他寒冬腊月都喜欢通风换气,门窗只要不是睡觉都是大打开着,加上她家门市开小卖部,有时在里吃饭外面没人,买东西的人也方便来找,程念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在风口,楼上楼下隔壁领居炒菜做饭、管教孩子的声响都尽收耳底,甚至是再外面大街上叫卖东西的动静也听得很是清楚。
“北方馒头——北方馒头——”
很明显的外地口音从喇叭里传出,仅仅四个字像紧箍咒般封印进程念脑海里。
这家卖馒头的自她小时候就在卖,味道香甜物美价廉还挺火热,有的买来下午饭前垫垫肚子,有的买来留到二早配稀饭当做早餐。
不过最让程念印象深刻的是,卖馒头的女人是骑摩托车来的。
相较于本地其他叫卖凉菜醪糟水果之类的,基本上都是骑大小三轮车的中年男女。
而骑摩托车的要么是鬼火少年,要么是学校门口揽客的大叔。
骑摩托车的女人她从小就觉得很酷。
“卖馒头的来了?”奶奶也听见了外面的吆喝,从裤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她,“赶快出去喊到,买个五块钱的,明天我们下冬寒菜稀饭,留两个给你炸馒头片。”
相比于白面馒头,程念更喜欢吃油炸馒头片,不过只能当零食,早饭大多还是出去吃粉面抄手。
她放下碗筷小跑出去,卖馒头的女人把车停在小坡下,街坊邻居好多老人小孩围着车买。
摩托车车体远远瞧着就很重很高大,后面还安装了一个很大的保温箱,她越看越觉得这个骑摩托车卖馒头的女人好厉害。
她家对面门市的小妹妹被大人教着壮胆来买馒头,手里拿着一块钱仰着头递给坐在摩托车上的女人,那女人便掀开麻布从保温箱里摸出一袋包裹好的馒头递回。
程念站在车旁,摸了摸小妹妹的头顶,在她的记忆里也曾有过这般仰头递钱的场景。
而现如今,她甚至需要伏低手臂将钱递出:“要五块钱的。”
一块钱两个,五块钱十个,女人抽了条大口袋装好,然后从腰包里翻找出五张一块钱清点一齐递给她。
卖馒头的女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程念从小买到大也很少听到她说话,只偶尔遇到别人拿大钱红票子买馒头,听到过她几句含糊不清的外地话。
爷爷奶奶吃饭很爱说话,好像他们的交流只剩在饭桌上,其他时间都各有互不相干的爱好事做。
程念将买回来的馒头搁在桌上,奶奶立刻开了一袋分给爷爷吃,边吃边说着她听种菜的老姐妹说的八卦事,就他们家旁边巷子里有学生打群架,绘声绘色地伸手比划:“哦哟,听说拿了这么长的西瓜刀!”
“周皮匠说要打110,那坨学生这才走了的,就是不晓得后面有没有换地方。”奶奶说得非常生动有感染力,但最终的落脚点总是在自家人身上,“你和阳儿平时不要往那巷巷里钻哈!”
程念应和:“嗯,知道了。”
而他们家旁边那条巷子,就是后排男同学口中的蛇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