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听到明方冲着一壮汉说话,那人约莫三十来岁,与村里其他人不同,并不面黄肌瘦,体型也较为高大。
“刘峰哥,今天出海啊。”
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大清早出现在海岸,除了出海还能做什么?可就是要明知故问,籍此引出后话。
被称为刘峰哥的人看起来憨厚老实,没什么心眼的样子。闻言,他笑了笑,圆润的脸上挤出两抹厚肉,眼睛眯成一道缝,“是啊,今儿个天气不错,我看看能不能有些收成。”
“你还是就在附近转悠?”明方打量四周,试探地问。
“不,今天我走远一点儿,这里的鱼都不爱动弹。”
明方听此言一喜,没想到歪打正着,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知道刘峰今天抓不抓得着鱼,他是切切实实逮了一条大的。
于是他说:“峰哥,刚好我有两个朋友想去镇里,你看顺不顺路,把他们两个也捎上。”说着还将身后两人一把拉到前面。
刘峰之前全关注明方去了,注意力根本没往他们身上靠,这下冷不丁一看到,顿时眼前一亮。
晏随音和江迟暂时还没被摧残太过,不到火候,仍保持着一副健康白净的样子。
皮肤鲜亮有光泽,与落海村的人可差距太大了,他俩即使放在真实社会也是属于不普通那一档的,何况在这种饥荒年代。
刘峰像是迷了眼,半晌没作出回答,看江迟的时候倒还好,扭头面向晏随音甚至惊了一惊,霎时脸上一片红霞。
因为晏随音对他笑了,那样子是滴水不漏的漂亮温和,由于职业素养,她一贯对自己的顾客露出这种笑容,自然是知道能轻取他人好感。
之前是生意需要,这次只是想搭个顺水人情,只有江迟不解风情,一上来就是吐槽。
“到底行不行啊,刘峰哥?”明方原本就极有把握,眼见这番景象,就知道这事成了。
刘峰一听自己的名字,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过神来,手简直不知道往哪放,胡乱摸上头顶,连连道:“行,行,这有啥不行的?都顺路。”
“那敢情好。”明方突然想起什么,玩笑道:“你既将他们带出去了,可切要记得带回来,别到时候你一人回来,让我找不见人,那我可少不了找你算账。”
刘峰确实思想单纯,真信了明方的话,有些急躁,忙摆手道:“绝对不能。”
几人道谢后,明方借口他的两个朋友很少坐船,要嘱咐几句,就把他们带到一边。
他没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刘峰哥这个人吧,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脑子就糊涂了,看起来许是有点儿傻。”停顿了一下,他话锋一转,“但他性情老实,没什么坏心眼,其他人看这身衣物便知你们出身不凡,指不定心里怎么盘算呢。但是他的话,你们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虽然今日天儿好,当是不会有什么事,但若真遇到危险,尽量听他的。虽说他脑子不大灵光,但毕竟自年少就行船捕鱼,还是信得过的。”
“你们上船后,先跟刘峰哥打好商量,到时提前去镇里的码头等着便是,可千万记得。“明方自行嘱咐半天,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又担忧地道:“要我说你们还是坐马车回来吧,海上变数太多,胆子大可不管用。”
今早一起分那两个蛋时,两人就像明方讨教过镇里的情况,明方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因为他根本就没去过镇上。
再一问出行方式,明方说落海村倒是有马车,但用一次要不少钱,晏随音追问后,就得到了一个对她的家当来说近乎天文的数字。
等回来时能不能得到钱,又能得到多少钱,仍然是个未知数。
所以是他们想不要命的吗?
晏随音到过无数个世界,深知不是任何地方都岁月静好的,于是特别惜命。而江迟这个人,无知者无畏,什么也不在意。
两人最终决定带着小命赌一把。
江迟极度乐观地说:“系统把咱们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总不能真让咱们死这么早吧。”
晏随音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有千般言这时也无话可说。
刘峰那边已经做好准备,远远招呼着他们,明方回头道了一声:“就来!”,便步履沉沉,带着两人走过去。
渔船少了沉重的束缚,已经飘出去一段距离,并没有完全靠岸。晏随音扶着江迟的手上了船,又转眼看他行动自如,如鱼得水,抬腿大跨步跃上来。
刘峰划动船桨,那海面立刻泠泠作响,厚重的波纹又一圈圈向两侧扩散而开,滚滚游动又流入深处。
明方的身影渐行渐远,只依稀看见一道清瘦的人影立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