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舟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舍本逐末!再显诚心也没你的手重要。”
本想辩解几句,但见他面色冷峻,眉峰紧蹙,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最终她识趣的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裴渡舟拿过案上备有的药膏,扭开瓷瓶,修长的指尖抹了点,沉着脸拉过她的手。与他面上神情相反的,是他涂药的动作,又轻又柔。
即使如此,清凉的药膏渗进皮肉时,江令薇还是不可避免嘶了一声,有些刺痛。
裴渡舟放轻了手劲,狭长眸子盯着她不自觉皱起的面孔,“原来你还会痛。”
清冷的嗓音压抑着怒火。
之前砍中脖颈差点没命,现在扎中指尖,手指头通红一片,总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了就让人火大。
“我又不是铁做的,自然会痛……”在他阴沉的眼神下,她声音逐渐变小,眸子移开,不敢看他。
裴渡舟定定看了她半晌,在她头越垂越低的时候,敛眸执起她的另一只手,语气冷得出奇,“不是铁打的,你是木头做的。”
不会痛,没心没肺。可不就是个木头。
江令薇有些不服,想反驳,却在看到他抿直的唇线,与外袍上沾的水珠时,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渡舟哥哥,你今天去哪了,是冒着雨回来的吗?”
进宫也不需要一天,剩下的时间难道都待在丞相府处理事务,或是在为她绸缪将来吗?
话语里的关怀不含一丝虚假,裴渡舟当然听得出来,胸膛里积聚的怒火蓦然散了大半,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缓和了语气,“你说呢?”
他每天做的事,万变不离其宗。
都是为了谁。
怀里突然扑入一个温暖的身体,腰身被紧紧抱住,她低闷的声音透过层层衣衫,渗进肌肤,“是我太笨了,没理解你真正的意思,你这么疲累,事事为我,我还让你操心……”
“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被她贴着的肌肤忽然间烫得厉害,那温度蜿蜒而上,如浪潮似的奔流进心头。
裴渡舟觉得自己浑身滚烫,浓密如鸦羽的长睫轻微颤抖,此前因她没心没肺而生出的不安与怒气通通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日下午有事去了趟皇城司,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他没有等记陆去买纸伞,直接策马赶着回来的,雨虽然有些大,但他不在意。她从漠北回来那一日,其实他晌午就去了公主府。
这二者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见她。
无时无刻。
他默了半晌,让翻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后,才抬手轻抚她的头顶,“不让我操心,你打算让谁操心?”
语气是惯有的冷淡,却罕见的有些哑。
江令薇不知他心中所想,下意识否认道:“我哪有这个意思。”
“没有最好。”
又是一句含着赤裸裸威胁的回答,但后两个字仔细听尾音似在上扬。
她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的气已经消了,此刻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她放开悬空在他腰腹的双手,别过头仰视他,“你还没回答我,你吃饭了吗?”
裴渡舟眸中总算浮现淡淡笑意,“没。”
他知道她,吃饭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只会问重要的人。
他是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