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倒好。
林老夫人低头看着跪在堂中的长孙,手中的佛珠轻轻拨动,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这两年,她心疼这个孙子,后院之事,杜氏掌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今日这一幕,她心头五味陈杂,说不清是怜惜,还是压抑了两年的怒气。
崔嬷嬷捧上一盏热茶,轻声劝道:“老夫人,喝口茶暖暖身子。”
说罢崔嬷嬷侍立一旁,目光落在顾依依身上。
这样仙女似的姑娘,放在谁家不当个宝贝捧着?
可偏偏命苦,落在这侯府中……
崔嬷嬷心底一声叹息。
堂外的风雪簌簌,敲打着雕花窗棂,像在叩问。
“依依,这两年你受委屈了。”林老夫人轻声开口,放下手中茶盏,声音带着几分愧意,“总归,是伯远侯府亏欠了你。”
顾依依唇角微微一扬,她来这府中两年,得到的问候加起来都不及今日多。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而淡:“老夫人言重了。”
林老夫人顿了顿,目光投向跪在堂下的林长玉,语气不再慈爱:“长玉,你也听着。这份委屈,今日该由你来偿还。”
杜氏闻言,连忙上前一步,声音中透着惶急:“老夫人万万不可啊!长玉在外两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肯回家……”
伯远侯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地扫过杜氏:“吃苦?你道我不知道这两年你给这逆子送出去多少银子?”
杜氏低下头回避丈夫的目光,手中的帕子险些绞烂。
伯远候望着跪在堂下的长子,心中既有失望又有遗憾。
顾林两家恩义深重,绝非一般联姻可比。
他寄以厚望的嫡长子,却连婚姻都担不起,如何能肩负起伯远侯府的未来?
伯远候低头抚过茶盏,目光一瞬间凝成寒冰,声音沉如磐石坠地,直堕堂中——
“既如此硬气,不愿担家族责任,堕了我伯远侯府的忠义之名,那也别享侯府的荣光了。”
杜氏双膝一软,若非一旁的丫鬟搀扶,她已跌坐在地。
林老夫人已听明白儿子话中的深意。
她沉声道:“顾家恩义,林家根基,既系于此。”
这堂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孤城陷落之际,顾老将军以命相护,才换得老侯爷一线生机。
后来天下已定,先帝未立储君,朝内派系林立,顾老将军厌倦朝堂争斗,辞官而去,隐于随州。
连顾家遗孤都无法安置,林家要如何立于这朝堂之上?
思及此,林老夫人不再犹豫。
她敲了敲手中龙头拐杖,发出的清脆声响落在堂内每个人的心头。
“长玉,祖母再问你最后一遍——”
她语调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婚,你愿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