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打了个寒噤,指了房门右边的窗户,又指了指货架下的那张小桌案:“官爷,您瞧,那晚小的正坐在这张桌案上记货,记着记着就睡着了,那手,就是从右边那扇窗户外伸进来的。”
“若不是怕弄脏布匹,小人早就吓尿在身上了,唉,那个噩梦,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裴知行走至那扇窗户,蹲下身仔细检查,窗户上除了开窗按出的手印,还有一只小小的带爪脚印浅浅印在窗台下。
“你店里可有养狸儿犬儿之类的东西?”
“没有没有。”王掌柜连连摆手:“咱们绢行,最怕这类畜生的爪子勾坏丝,许是平日里忘了关窗户,让野狸子钻进来了,我可得检查一下剩下的布匹有没有被勾坏。”
说罢,他便猫着腰开始检查货架上的布匹。
裴知行正盯着那爪印沉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疾呼:“快来人啊!抓贼啊!”
他迅速夺门而出,纵身跃上屋顶,朝大街上望去。
绢行外的大街人流如织,一名青衣郎君神色慌张地拨开人流,向前钻去,后头十几步的距离,一位妇人连声大呼捉贼,却被来往的人流拦住去路。
裴知行冷笑一声,低头冲守在楼下的一位武侯喊道:“将你的弓箭送上来。”
那武侯得令一溜烟跑上二楼,将身上的箭囊与曲弓取下交予裴知行。
郭元礼也踉踉跄跄地赶到二楼平台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见裴知行站在屋脊上,背上箭囊搭弓满弦,立马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他急得当下就想爬上屋顶阻止他,奈何找不到去路,只好在下面跳脚大喊:“使不得呀裴少卿!这里可是西市,人群如此之密集,您这一箭射出去必然会伤及无辜百姓,你让下官还如何跟京兆府交差啊!”
裴知行扭头漠视他一眼:“贼人近在眼前,郭县令顾此失彼,也难怪长安县整整一月毫无进展,抓不到贼,你就好向京兆府交差了?”
郭元礼两眼一瞪哑然。
裴知行回过头,扣紧弓弦,眸光逐渐狠戾:“郭县令不必多虑,若射中无辜百姓,就算在本官身上。”
这哪是算在谁身上的道理,人命岂能视如草芥!
郭元礼此刻才想起,面前这位少卿在传闻中是怎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办事风格,顿时后悔不迭。
还不等他多想,一声尖锐的爆鸣破空,接着底下人群中传来凄厉惨叫。
他老腿一软就要跪下,身旁的武侯见状赶紧抬手架住了他,他颤颤巍巍地在武侯搀扶下探身向底下的人群望去。
裴知行的羽箭划过青衣男子的耳尖,穿过一位小娘子摇摆的扇面,最后将一位大娘的袖袍钉在一辆路过推车的货袋上。
惨叫声就是那位小娘子和大娘发出的。
所幸无人伤亡。
裴知行脚尖轻点,转瞬就跃上离青衣郎最近的屋脊,他一脚蹬在鸱吻上,再次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重新满弓,指着底下的人群高喊:“大理寺捉拿贼寇,低伏者不杀!”
瞬时一条街的人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还来?!
郭元礼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