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得厉害,将一块馍馍塞进秦殊手里,低头擦泪。
馍馍对于这样的家来说,是原主这等女儿家不配吃的,甚至连桌都不能上。
妇人明显是偷偷来的,也不敢多待,做完这些就又悄摸摸地走了。
又凉又硬的馍馍捏在手里,秦殊心里说不出得无力与难受,她爹是大将军,娘是世家闺秀,从未短过她吃喝,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就对她宠爱有加。
她不爱时下闺中女子的琴棋书画与女红,爹就教她骑射。在宠爱中长到十六岁女扮男装入军,屡立战功,破例被升为女将军。
便是行军中再艰苦的时候,也比原主的日子好上许多。
思及此处,她心中闷堵,也不知爹娘知晓她战死沙场会不会太难过。
秦殊轻压着口气,等妇人彻底离开才将这馍馍硬生地吞咽下去。
她要自救。
即便终归要嫁人,也不能嫁给老张头这等肆意侮辱女子之人。
替换了干净衣裳,及至月上中天,秦殊才从破茅屋里探出去。
村里的路多坎坷不平,她放轻了步子循着原主的记忆一路往东行,约摸半盏茶的工夫,秦殊喘着气停在了裴云谏家门前。
裴云谏——原主先前所救的嬢嬢独子。
裴家的院落比她魂穿的这家大上不少,瓦墙修葺的也更上心些,虽简陋门庭却干净。
村子里家家户户挨得不远,秦殊没法敲门,她观察一瞬便往院落侧边的泥筑土墙过去。
随意拾起一颗石子,她掂量两下抛进去。
片刻,石子落地的声音传来。
这块里头应当是空的,没做什么阻挡,这具身子骨虽差,但咬咬牙费些功夫应当也能进去。
秦殊不做耽搁,借着外头的树,气喘吁吁地往墙上攀。
及至一半,有微弱的烛光从院落南侧亮起,她正压在墙头,额头背后早已浮起薄汗,在冬日的寒夜中竟也不那么冷了。
抬首间,南侧的屋门正巧被拉开。
一道人影从里头出来,长身玉立于檐下,月光斜照,映出剑眉星目的面庞,墨发披散着,一双眼清如白玉。
分明布衣加身,却有贵公子般的气质由内而外透出,伴着书卷气融成别样的观感,红唇白面的,当真是好看。
饶是见惯了京中世家公子哥们的秦殊,也不得不叹一句,此男委实俊俏,可与那戏文里的小生媲美。
“哪里来的小贼?”
裴云谏的声音如同他这人一般温润似玉,便是面对“贼人”也没半分怒意,反倒温声好气,当真如原主记忆里那般,是个如玉无双的公子。
想到自己是来作甚的,秦殊心底竟有些愧意。
但她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非贼也,你助我一下,我现下怕是下不来了。”
裴云谏半分没动,只瞧着她,声音如珠落盘,“我如何信你?没有引贼入室的道理。”
秦殊这才后知后觉到,他是在耍弄自己。
前日原主舍身救其母时,二人分明近距离打过照面,那时这位温谦公子还万分感激地说:“救母之恩,定当铭记,此恩裴某必报。”
她不信他将人面目忘得这般快。
秦殊向来不喜绕弯子,觉得许是她此举过于冒犯才令人不舒,简言道:“救母之恩,既是必报,那如今就是最佳时机。”
“我攀墙乃是情急之举,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还请见谅。”
到底是书生,便是家道中落,也还有规矩在。
秦殊并不恼,半夜爬墙,换她早就将人打出去了。
裴云谏终归是没有再为难她,拿了木梯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