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口而出:“想你!”
程司屿一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果茶紧急改口,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想、想你说的这些话……说、说得……说得有道理!”
果然是自己幻听了。程司屿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继续刚才的问题:“茶茶想进娱乐圈吗?”
前世,茶茶临终前参与拍摄了林鹿的医疗类纪录片,她说她想作为“素材”在这个世界存留下一点印迹。
他也正是通过这个节目,才知道原来茶茶一直很喜欢唱歌,如果不是他的介入,学声乐专业的她理应能实现自己的歌星梦想。
程司屿还记得他第一次听到茶茶唱歌,是在一个凉爽的清晨。
因为连着几日大大小小的手术,她已经很疲惫虚弱了,浑身都有些水肿,不便出镜。拍摄本应暂停,可茶茶不想因自己而耽误进度,便想着不露脸唱首歌当做赔礼。
因为生病,她原本细软的嗓音变得沙哑乏力,甚至没办法完整地唱完一句歌词。可程司屿仍觉得那是他听过最悦耳的一首歌,他那时想,等茶茶病好了,无论她想要什么,当歌星、出唱片、开演唱会……他都会一一为她实现。
只是没想到,那竟成了她在人世间留下的……绝唱。
“我、我也不知道……”
清甜的声音将程司屿从阴暗的地狱拉回人间。
他敛眸,藏起眼底几欲溢出的悲痛。耳边,茶茶自顾自说道:“如果能进娱乐圈的话,说不定会打探到枝枝姐的消息。”
“不考虑其他因素,单问问你自己的内心。”程司屿说。
问问自己的内心……这句话让果茶有些迷糊。
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想像枝枝姐那样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这样即使她不在果果妈妈身边,妈妈也能像曾经在电视机前守着看果枝一样看到她了。
而且听说当明星很赚钱,那她就可以给福利院捐好多好多钱!福利院好些弟弟妹妹们都患有稀奇古怪的病,不致命却折磨人,即使有政府拨款,那也只能供日常开销。
若是她有了钱,就可以给他们看病,等他们的病看好了,就能被好心的叔叔阿姨们领养回家。
要是程司屿能倾听到果茶内心的想法,定会说“这依然属于为别人考虑的其他因素,并不是你本人的意愿”。
但果茶一直觉得能让别人幸福,那她也会感到幸福。
理清这一点后,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进。”
像是尘埃落定,也像是无力回天。
程司屿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虽筹备了这么久,隐藏身份成立娱乐公司、重金挖人、再让董成以星探形式向茶茶抛出橄榄枝,无非是为了给茶茶搭台铺路。可真到了最后抉择关头,他也难免会瞻前顾后起来。
若是茶茶说她无意进娱乐圈,那他便还有自欺欺人的余地,或许,他还可以采取一种不同于前世的,更温和的方式,将她哄骗在自己身边。
可茶茶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他不能再枉顾她的意愿,让她做一只折翼的鸟、最终在笼里郁郁而终。
他很清楚,以茶茶的性格,无论她去哪儿都会招人喜欢。待她遇到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见到了更大更新奇的世界,她会不会轻而易举就能看破他的伪善,会不会发觉他其实既无趣又下作……
更何况,他还比茶茶大八岁,那时她在荧幕上像小太阳一般光芒万丈,而他,只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觊觎着瑰宝的老男人罢了。
真到了这般境遇,他又当耍什么手段才能留住她的心?
“不能放她走!把她藏起来,像前世那样,只能供自己一人欣赏!”程司屿心底那个冒着黑气的小人面目可憎地叫嚣道。
“绝不可以这样做!你忘了这种做法把茶茶害成什么样了吗?你难道还想亲眼看着你们落得那样的下场吗?你忘了自己重生的目的是什么了吗?!”冒着白雾的小人反驳着。
就在程司屿内心经受着反复的拉扯与凌迟之时,果茶伸出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
“司屿哥哥,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签呢?你的意见对我来说,很重要!”
决策权戏剧般地转交到了他的手上。
回答不应该,茶茶还能在自己掌控之中。
回答应该,茶茶往后可以活得更加肆意自由。
程司屿睫羽微颤,半晌,紧攥的拳头才堪堪松开。
在果茶信赖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艰难地说:“……应该。”
“茶茶,你值得拥有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