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父没有想到一向乖顺的女儿竟敢跟自己唱反调,仅仅只是为了一只畜生。
“老子当初就不该听那死女的的话,让你去读什么破书,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女娃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学那么多知识反倒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怒不可遏地拍了拍桌子,本就不堪一击的木桌已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朝娣微微仰起头,红通通的眼眶中布上一层雾气,叫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爸爸,你能再跟我说说,我的名字的由来吗?”
“有毛的由来,朝娣召弟,能召来你弟弟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她从来不是作为“主体的我”,她是工具,是载体,是被规训后的凝视对象,她的价值由父权衡量。
身体已经适应了侵袭而来的寒气,眼前迷雾散去,肆意的风雪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可怖。
朝娣跑了出去。
头也不回。
*
“不错。”
韩鹤发话后,果茶才敢进屋,出去两分钟不到,她的头上已落满雪花,很快被屋内的热量蒸发成水汽。
小彤正要将毛毯披到茶茶肩上,被她挡住了,“待会儿就拍外景啦,让身体先适应一下这个温度,免得一冷一热更难受。”
韩鹤赏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雪下得太大了,外景骑马戏份要一镜到底,你可以吗?”
“不可以,就可以不拍了嘛?”果茶眉眼弯弯问道。
知道她在说俏皮话,韩鹤轻笑一声,语气却不由放缓:“咱尽量拍一条保一条,不受多余的罪。”
接下来的镜头便是朝娣大雪中骑马数里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埋葬小狗,同时掩埋十几年来有关原生家庭的幻想。
妆发师正在帮果茶补妆。
一头极具民族特色的细辫扎起来,分做两股,在造型上和她成团夜的脏辫有些像,但少了几分肆意,看起来更加淳朴。
再配合她脸上逼真的冻伤妆,脸颊暗红,皮肤微微皲裂,倒真像大山里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一切准备就绪。
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走位和定点,又匆匆过了一遍流程,韩鹤拿着扩音器喊道:“天气不佳,请大家打起精神,争取一遍过,无关人员自觉离场。”
她说这话时,果茶正趴在马背上找感觉。
纪明也骑了匹马,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韩鹤指了指他,“嘿,说你呢!干嘛的?”
她知道这人是茶茶带来的助理,但存在感太弱,忙前忙后的也都是小彤,她都快忘了这号人物。这么陡然一现身,像一座凭空而起的大山。
纪明对韩鹤的问询充耳不闻。
果茶忙下了马,“韩导,稍等一下,我跟他说几句话。”
得到韩鹤准许后,她转身就将纪明拉到身侧,“明哥,你这样跟着我,等会儿万一不小心入镜,就得重拍了。”
“不会。”
果茶等了十几秒,见他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有些急:“不会什么?”
“不会入镜,”纪明像个机器一样,顿了顿,说,“我根据他们划定的走位,以及摄像头和无人机能拍摄到的范围,已经量好了和你的间距。”
“可以保证你能在我的安全视线内,且不会干扰你们的拍摄。”
倒是有理有据,果茶笑了笑,“要是我从马上摔下来了,你的安全视线有用么?”
纪明偏头,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道:“根据程总的要求,确保你的安全才是首位,那我只能让导演暂停拍摄。”
说罢,他拔腿就要去找韩鹤。
“等等等等!我开玩笑的!”果茶拉住他,小声嘟囔,“就知道拿程司屿压我。”
人人都以为纪明存在感不强,只有果茶才知道他有多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