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长脑袋光长个,动静这么大,别他妈把老子的肥羊惊跑了!如何,前头的人埋伏好了没有?”
大汉被打也不恼,反而转过脸来,捧着脸得意洋洋地笑道:“大哥放心,妥妥的!老二和老四都在前头堵着呢,咱待会儿直接领着兄弟们从后头包抄,他们除非是通晓些上天入地的本领,否则今夜休想跑掉一个。”
中年男子闻言抚掌,开怀大笑。
众山匪皆兴奋地屏息凝神,待听闻前头鸣镝声响起,大汉高举手中寒光逼人的长刀,厉声道:“兄弟们都拿好家伙,咱收网抓羊去咯!”
山匪们于丛林中鱼贯而出,举刀大步奔向前方,以异常迅猛的速度加入进与迎亲护卫们缠斗的混战当中。
丛林间杀声震天,高处落叶犹如急雨乱坠。
银光交错间,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漆黑的夜林,与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
虽说山匪人手仅仅只有送亲队伍的一半之多,然护卫们接连几日长途奔波早已是疲惫不堪,自然难敌养精蓄锐许久的匪寇,交手不过半个时辰,战局便显露出无法阻挡的颓势。
不远处林树上,一人白面无须,手持羽扇,以俯视姿态观察着下方缠斗的人群,低声喃喃:“信上说的是真的…南陵被诸侯架空,如今已是日薄西山。”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目光投向远处,目光紧盯着前头那抬装饰精美的花轿,忽而眼神一凝,瞪目斥道:“他娘的,怎么让那个最肥的跑了?都干什么吃的,老四,去把那小娘们给老子逮回来!”
闻言,正在混战的人群中立刻分脱出几人,以一戴着铜制面具的男子为首,迅猛地绕过一座座以血肉之躯筑成的坚墙,整支队伍犹如长蛇屈伸般蓄力,踏着暗色的‘浅溪’向远处几个身影猛然弹射出去。
深林漆黑,月色黯淡。
尚且来不及辨路,季书瑜便被俩嬷嬷拉扯着一道朝林外奔逃,长长的绣凤金丝拖尾早已被污浊血色侵染,所过之处,皆留下鲜红刺目的血迹。
马蹄声逐渐清晰,身后杀意迫近,一道目光如有实质般牢牢锁定她。
季书瑜握了握拳,蓦然回首撞入那双犹如寒潭般的漆黑眼眸。
满头珠翠随夜光流转,发出清脆声响,银光恍若化蝶般将随她挣脱这夜色的桎梏,归入云天。
正是这奇光,位于‘蛇头’的领队男人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娇容。
斯人秾丽,百般难描。乌发赛墨缎,白肤凝霜雪。
因着方才极尽全力的奔逃,她此刻云鬓乱洒,面泛潮红,呼吸微促间,胸脯起伏如春波荡漾。面薄腰纤,一袭繁复红衣于夜月下宛若艳妖可噬人心魄,周身环绕着珠宝银光,好似尽是因她这颗明珠生晕,美玉生荧。
不过出神了一刹,身下马匹忽发出尖利嘶鸣,梅薛温眉头微蹙,提刀斩落迎面袭来的第二只弩箭,眸光冷冷瞥向前方。
之后,却是毫不犹豫地抬手扯落身侧同行之人,翻身一跃,以奇速调换了两人身下的马匹。
身后又是一波羽箭袭来,他提刀斩落几支,再度扬鞭,提速向前方冲去。
“快跑!”
护卫队们浴血杀出重围,甚至来不及顾忌身后即将砍向自己的大刀,拼死延缓匪寇侵袭的脚步。
身侧嬷嬷的喘息声愈发粗重,季书瑜一边被带着奔逃,一边悄悄收拢起手中的袖箭。
看样子,今夜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