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说出这件事,便是打算当真收徒了。
也不知道为何,其实湛凌烟纠结了很多天的,甚至她刚才还在纠结,毕竟前两个徒弟性情不一,年龄也过了;第三个徒弟还在抑郁;而最小的好不容易找回来,资质虽然惊艳,对她的接触却恨之入骨,还有严重的后遗创伤。
个个有瑕疵,没有一个合适的。
倘若她前世要收徒,肯定也不会收这样的,太费心思。
为什么如今却要妥协?
其一,眼下她确实需要她们。湛凌烟有预感自己重新修道没有那么容易,那绝不是靠她手里几种符咒能从外面寻到的资源。除非就一直这样穷山恶水地挨着了。
她当然不甘心过这样的日子。
其二,她们也确实需要她。
湛凌烟以为自己扮演的师尊远算不上称职,她没有对她们有多关切,甚至时刻提防,做过的最大努力仅仅是——保持这四个丫头好好活着。
只是,没想到这一点从掌缝中漏下的关爱,对于眼前这几个小姑娘来说,竟是弥足珍贵的金山。
看着楼望舒低头狼狈地坐在地上,身子轻轻发颤的时候——她不免想起谢花朝被踩到险些骨裂的手背,饿到吃馊饭也没人管的施寒玉,以及长到十六岁都没人教导的沈扶瑶……
湛凌烟莫名想起了以前。
在玉虚门时,她当然也曾见过掌门座下收的一群年轻人。
个个年少恣意,鲜艳风光,腰上佩着宝剑,腕上缀满灵珠。
这与眼前的少女们,简直是两个参差的世界。
原来修仙界的底层竟是这样活着,她们挣扎于泥泞,卑微如蝼蚁。
就如楼望舒一样,纵有资质又如何?
一句话就能丢出去,也许在原主眼里,那丫头至死是个赔钱货。
湛凌烟闭了闭眼。
罢了……天道乃是先天的造物,不会有自己的私心,估计是有什么因果未了。给她那种指示,总不算是害人。
就当是,缘分一场。
湛凌烟定了主意以后,反而轻松下来:“明日你若有空子,帮我去准备一些东西,峰上可有茶水瓜果?若是没有,也去添置一些来。”
沈扶瑶眨了眨眼,觉得莫名其妙的,却还是乖乖说了一声“好”。
从前拜给原主薛芷的便不作数了,既然要入她玉虚门凌霄元君门下,内门心法也全部传给她们,拜师礼当然不能少了的……这峰上穷是穷了些,估计掘地三尺也寻不出什么规格来。
湛凌烟想到这里,顿觉有一点惆怅。未曾想到她曾为太上长老,第一次收徒却是这般凄惨光景。
毕竟修仙界古语有云“投师如投胎”,收徒是和成亲合籍一样重大的事。如今能奉的,最多只是一碗清茶,还有四个参差不齐凑不出几套干净衣服的黄毛丫头。
隔日,谢花朝没有成功上山打猎,被大师姐吩咐去摘果子。
她不由得很是稀奇:“发生什么事了,薛芷还让你买个像样的茶碗回来?那茶碗多贵呢……她知不知道还欠了五千灵石,好败家好败家的。”
沈扶瑶:“你少多嘴,省得挨踹。师尊要办一场拜师礼,瞧着心意已决,便是赊账也让我安置好了。”
谢花朝被呛了一口,眨巴眼睛想了想:“什么毛病,前脚喊着她师尊,后脚却还得拜师礼。这和奶着孩儿上花轿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