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姜清窈心中酸楚,轻声唤道。
皇后愣了片刻,才缓缓转头,看清是她后勉力一笑,柔声道:“窈窈。”
姑侄二人沉默相对,一时间只有苦涩。还是皇后强打起精神,柔声道:“那日的事情,吓坏你了吧?”
“本宫也没料到,你的婚仪最后会演变成那副样子,”她神色哀伤,“更没想到,衍儿他——”
姜清窈望着姑母,心中泛起莫名的愧疚。谢怀衍失势倒台固然令她心中巨石落地,可却忽略了姑母因此而遭遇的一切和此事过后的处境。而谢怀衍虽然罪有应得,但大闹婚仪、致使血溅当场的却又是谢怀琤,不知皇后心中会如何看他?
她踌躇着,终究还是开口道:“姑母,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未曾告诉您。”
皇后一愣:“何事?”
姜清窈咬了咬唇,低声道:“自始至终,我都很是抗拒这桩婚事。”
“此事本宫知道。”皇后道。
“姑母,不仅仅是因为我对太子。。。。。。对大殿下并无任何情意,甚至可以说是抗拒、排斥他,”姜清窈道,“更因为,我其实——”
谢怀琤的名字正欲宣之于口,却倏然被殿外的动静打断。兰鸢步伐匆匆走进,道:“娘娘,陛下召您前去启元殿,说有要事相商。”
皇后神色微微一惊,随即起身,嘱咐姜清窈道:“窈窈,你且在宫中等一等,莫要急着出宫。”
“姑母放心。”姜清窈屈膝,目送着她匆忙离去。
皇后一走,永安宫蓦地静了下来。这个时辰谢瑶音亦不在,姜清窈在窗畔坐下,以手支颐看向殿外。白日里晨光甚好,暖意融融,将整座永安宫都映照得格外柔和。接连几日都是晴空万里,碧蓝的天如一匹绸缎缓缓铺展开来,然而她看着这样的景致,心绪却如乌云压城般低落。
她不知接下来的一切会如何发展,也不知自己与谢怀琤的心愿能不能达成,更不知道等待皇后和姜家的会是怎样的前景。
只盼着皇帝不要因谢怀衍之事而迁怒于姑母,否则她会一辈子愧悔难安的。
不知过了多久,姜清窈微觉倦怠,略阖了阖眼。意识朦胧的间隙,她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气息,旋即睁开眼,正对上谢怀琤清淡的面色。
他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似有些无力地冲她面前扯了扯唇,声音透着浓重的疲倦和怔然:“窈窈。”
“你怎么来了?”姜清窈起身来到他身前,见他脸色苍白,眼底隐约有泪痕,不由得心中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谢怀琤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刚刚从父皇那里离开。父皇有要事召见了母后,对吗?”
“是,”姜清窈点头,“陛下的传召来得突然,姑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怀琤深吸一口气,道:“母后得知此事后可能会承受不住,窈窈,你能替我好好劝劝她吗?此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即使谢怀衍有罪,可到底还是伤害了母后。”
姜清窈越听越心惊:“此话何意?”
他伸手扶住殿内的屏风,稳了稳身形,这才道:“今日我奉了父皇的旨意前去天牢向谢怀衍问话,没想到却遇到谢怀衍正和一个乔装打扮成宫女的人在密谋传话,我命人将他们当场拿下,分别讯问。”
“。。。。。。那个人是谁?”姜清窈屏住呼吸。
谢怀琤道:“三妹的伴读,傅家之女傅宝吟。”
姜清窈惊愕万分:“傅姑娘?她竟和谢怀衍——”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往事。她忆起某一日在萤雪殿的早课上,傅宝吟晚了些时辰才匆忙赶到,她鬓发微乱,呼吸急促,似乎好不容易才从一桩要事之中抽身出来。她周身萦绕着淡淡幽香,那香味闻起来十分熟悉,好像。。。。。。谢怀衍身畔也曾有过此种气味。
所有的疑惑顷刻间迎刃而解了。姜清窈恍然:“原来她与谢怀衍。。。。。。有所来往。”
谢怀琤冷声道:“谢怀衍必然许诺了她什么,才哄得她心甘情愿、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他身后,还令傅家对他言听计从。如今谢怀衍已然获罪,傅姑娘却依然不死心,为了他甘冒大险潜入天牢,只为了传递消息,真可谓一往情深。”
“谢怀衍一面用尽心思谋娶你,一面又让傅姑娘对他死心塌地,即便无法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也在所不惜,他可真是机关算尽,滴水不漏啊,”他冷笑,“只可惜,谢怀衍对她不过是利用罢了,何曾有过半分真心?”
“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姜清窈问道。
谢怀琤缓了缓,道:“谢怀衍拒不回答,傅宝吟亦不肯开口,我只能审问他们身边的人。查出线索后,我再将消息透露给了傅宝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