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回头,像是再回首过去的自己。
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拥挤的人潮,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依旧推搡着、逼迫着我朝前走去。
直到我看见妈妈。
她站在人群里,对我招手,嘴角带笑。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笑容明艳,伸手挽住鬓角将发丝往耳后撩去,亭亭玉立地站在人群中,眼神落在我的脸上,嘴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明明都说了不用来的,我转回头看向考场大门。
或许被人逼着朝前也没什么不好,那是她对自己的期待,我理应回应她,回应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和温柔放纵。
铅笔落在草稿纸的时候,我突然读懂了妈妈刚才在对我说什么。
“加油。”
开考的提示音响起,看着密密麻麻的考试题目,我吸了口气,将杂念抛开。教室寂静得只剩下落笔的沙沙声响。
……
高考结束后没几天,我跟妈妈携手清理出了出租屋内的物品,准备将有用的东西都带回家去。
这里承载了我们母子两人三年的回忆,此刻已经是到了退场的时候。毕竟我们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看着干干净净的房间,我跟妈妈都露出一丝怀缅。
直到房门关上,我大包小包地提到楼下,迎面撞上个开大奔的都市丽人。
我跟何老师提前联系过,学校也发货通知,今年高考改革,变成先出成绩再填写报考院校,这样完全杜绝高分低录,减少了低分补录的情况,高考完高三就跟解散了似的,除了考完之后全班同学一起去KTV聚餐,一群人鬼哭狼嚎了一宿,吵得我脑瓜子嗡嗡,隔了几天一点消息就都没再响起来,倒是茹茹和钰姐打来电话,来问了我的情况。
当我们收拾出租屋的时候,堂姐打来电话让我们等发下来分数的时候,报考完再回老家,妈妈接电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还是笑着拒绝了堂姐的好意,没想到下午,堂姐就开着车杀到了我们楼下,并且不是一辆车。
如今她已经是成功的都市丽人,深棕色的披肩长发烫了个微卷,大太阳天照耀着她白皙的肌肤,戴着个大大的墨镜,整个人显得明媚多彩,比太阳都闪亮几分。
堂姐对妈妈十分热情地说道:“婶婶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过几天一禾一诺两淘气鬼就过生日,她们都在问你什么时候过去陪她们玩。”边说她边取下墨镜,随意的别在自己衣服领口,说就说吧,还牵上妈妈的手来,两个人看着外表跟俩姐妹似的,让我满肚子牢骚。
不是,姐姐,这里还站着一个呢!
妈妈笑着婉拒道:“早点回去也好,在城里住这么久,感觉还是家里舒服,俩姑娘生日的时候我再上来就是了,先把东西带回去。”
“确实也是,城里这几年空气越来越差了,不少年轻人都在往农村赶。”堂姐认同的点点头,转身指挥起自己找来的搬家工人,将一大堆东西都搬到后面那个大面包车里,“我怕你们搬不走,早准备了一辆车,你们就由我负责送回家就是了,正好我也要回去接彤彤。”堂姐拍拍胸脯,扶养了三个孩子的她,身材更加丰满,跟妈妈都不遑多让。
直到妈妈笑着上了车,堂姐才跟刚看见我似的,挑挑眉毛,薄薄的嘴唇片上扬,“哟,大状元怎么一句话不说,金榜题名了不认我这姐了?莫不是嫌姐姐丢人?”说着似乎还还打算抹眼角。
这女人是越来越戏精附体了,我瞪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弟弟哪里敢,姐姐都是千亿富婆了,整天都不知道在哪里发财,我上门找都找不到人,还怕你提起裤子不认我这弟弟,哎,你打我做什么。”
堂姐收回了手掌,淡淡一哼,“咱乐意,怎的?让你好的不学竟学些阴阳怪气,还知识分子,说的话难听死了。”
我揉了揉疼痛的肩膀,还是把被无视的火气咽了回去,没办法,惹不起这个女人,左右无人我靠过低声问道:“糯糯呢?”
堂姐离远了些我,听见我问起最小的女儿,她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随即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要你关心?你什么人啊?想要关心你小侄女?拿钱来!尿片钱奶粉钱医药费。”连珠炮似地说完,她对着我伸出白嫩的手掌,原本印在无名指的戒指痕迹早已经消失不见。
“行啊,接好了您嘞。”我抬手就要狠狠拍下去,堂姐立马缩回手笑嘻嘻地坐上车的主驾,转头还跟副驾驶坐着的妈妈嘟囔道:“婶婶,你管管他,整天就会使用暴力,哪里像个大学生。”
我去!多大的人了!还打小报告!
妈妈早就装上了安全带,把胸前勒得鼓鼓的,见堂姐这副娇媚模样失笑,还真的就教训了我几句,让堂姐在车里得瑟半天。
——直到汽车停到舅舅那栋小洋楼,东西都搬进曾经住过的房间,堂姐风风火火地就杀到自己家去了。
这女人一句话都没给我,留我一人在路边凌乱。
完全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干嘛,难道只是想在妈妈面前卖乖?
我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妈妈,她正仰着头看着许久没有居住的地方,跟之前也没什么不同,但记忆中漂漂亮亮的小洋楼变得灰扑扑了些,妈妈目光微怔,收回视线正好与我对视,她柔和一笑。
“看我做什么,上楼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