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身子伏得更低,哆嗦的更厉害。眼见着额头就要触碰到地面,一只手拦住了他。
是沈蔺。
“我出门时没想到青衣这么晚了也会来,他不知情也是应该的,王爷又何必责备他?”
谢裕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这么说来,他倒是完全不知情?”
“正是,”沈蔺点了点头,“我又如何能想到王爷偏偏这么晚来呢?”
谢裕轻笑一声,笑中透露着散漫和一丝漫不经心。
沈蔺知道他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只不过是在谢裕的眼中,这个答案根本就无足轻重。
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每天轻轻一声令下,可能就有无数的臣民为此奔波疲劳。
他在高位待了太久,一向发号施令,又怎会在意那些臣民办事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否厌恨他的决定。
向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么都不会相信,他随手就可以决定生死的蝼蚁能从他的手心翻出一片天来,又何必在这些说辞上斤斤计较。
果然,正如沈蔺想的一样,谢裕并没有在意,而是摆摆手让青衣退下。
青衣关上了门,一阵沉默,屋中又只剩下谢沈二人,安静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
“过来,让我抱一会。”谢裕率先打破沉默。
这一次,他没有用“本王”,而是说的“我”。
沈蔺不知道他又存了什么心思,步伐移动地缓慢,谢裕等着不耐烦,眉心一跳,直接将他拉了过来。
这本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姿势——沈蔺坐在谢裕的腿上,谢裕从背后环保着他,鼻尖蹭着沈蔺的脖颈,时不时还会嗅到两根头发。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谢裕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并没有其他逾规的举动。只是有些暴躁地收紧手心,沈蔺微微吃痛,二人就贴得更紧。
沈蔺从来没有见过除夕夜的谢裕,准确地来说是这样的谢裕。
沉默,寡言,安安静静的,不作妖。
在他的印象中,谢裕一贯是顽劣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平日里就以折腾沈蔺为乐。
沈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是因为除夕?
在除夕这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跟在谢裕身边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谢裕在除夕的晚上见面。
沈蔺一张嘴,平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长与人虚与委蛇,今日却不知怎的,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搜肠刮肚了半天,却也找不到一个字。
他本可以装模作样地哄谢裕几句,将他打发走便是了,最坏也不过是被压在床上折腾一番。
可他几度张了张嘴,大概是被谢裕这沉闷的情绪所感染,竟也说不出话来。
他正思量着说些什么打破尴尬,方才还安安分分的谢裕却是突然不安分了,突然抓住他的手凑到鼻尖一闻。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谢裕皱着眉,满脸不高兴。
沈蔺:“……”
他就多余担心谢裕的精神状态。
这么一个顽劣的人会突然变得忧郁?他还真是天真!
“呃……”沈蔺一时语塞,“大概是不知道在哪沾了香料,被染了气味。”
“擦了。”
谢裕不是很高兴地说,又闻了一遍,“擦了,以后少往身上涂这些难闻的东西。”
不喜欢你还又闻了一遍?
沈蔺心中诽谤,到底是拿起方帕开始擦拭手心。
谢裕看他擦得费劲,眼皮一跳,直接抢过那块帕子开始用力摩擦他的手心。
那帕子的材质很好,碰到沈蔺皮肤的时候并不觉得粗糙疼痛,反而有些痒痒的。
沈蔺被这轻微的触觉搞得想笑,最主要是谢裕的神情太过于认真,一丝不苟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正经事。
于是沈蔺就这么笑出来了,被谢裕捏着双颊仰起头,收获了一个包含威胁警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