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罗珊娜起身走到西尓弗的办公桌前,抽出一张便笺纸和一支笔,写下一个dr为前缀的名字和一个地址。西尓弗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仿佛一切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了。
“这人可靠吗?”
“很可靠,你只要把需求告诉他,剩下的他会想办法。不过这种事最好提前做些准备。你知道,铺垫得越久,整个过程才显得越自然。”
“这方面我一向很有耐心。”西尓弗低笑一声,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刻意问道:“之前为了盯着他,我专门安排了欧文跟他住同一间宿舍,你不会介意吧?”
“他之前一直一个人住吗?”罗珊娜的眉毛果然皱了起来。“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脾气,就知道抱着书本躲在角落里,历练历练也好。”停顿片刻,她继续道:“其实这次回来,我本就是想找他谈谈的。特拉蒙德姨妈有个外孙女,跟他一样年纪。我写信给他,让他春假来南法找我,结果这孩子也没回信。”
特拉蒙德姨妈是西尓弗和罗珊娜母亲的姊妹,年轻时嫁给了当地的贸易商人,育有一女,原本和他们的关系算不上亲厚。朗曼庄园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时,特拉蒙德姨妈家的生意却日渐兴隆,近些年已经成了有名的商贾之家。罗珊娜和他们的来往日益密切并不令人意外,只是——
“你说的是克丽丝汀?我怎么记得那孩子身体不太好。”
“对,所以才更容易些。”罗珊娜轻描淡写地说。
“会不会早了点?”
话音未落,西尓弗就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了。罗珊娜策划和朗曼伯爵继承人“偶遇”时也只有十六岁。当时候的他还颇为不屑,以为这是小女孩恋爱时耍弄的小心机,但现在看来,倒是他小看自己的妹妹了。
从小到大,罗珊娜都和他一样清醒。爱情婚姻是手段,年轻美貌是筹码,她一直都在运筹帷幄,确保自己始终都是获利最大的赢家,现在不过是打算在儿子身上如法炮制而已。
“他不懂为自己谋算,当然就只能由我来操心了。”她边说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要不是他父亲无能,我这个当母亲的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咳咳——”
西尓弗和罗珊娜同时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秘书已经把欧文·朗曼带来了,两人一起站在校长室门口。这本应是一个十分尴尬的时刻,但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这种困扰。他们的脸上平静无波,甚至包括年轻的朗曼。
罗珊娜露出微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欧文,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妈妈。”
“走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罗珊娜的招呼下,小朗曼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在孩子面前,罗珊娜永远都是柔声细语,但奇妙的是,任何小孩子到了她面前都会乖乖听话,连亲儿子都不例外。
“……特拉蒙德姨婆很想念你。不列颠四月还是冷得吓人,今年春假就别去你父亲那了,随我去南法吧。”
沉默一秒,欧文机械地点点头。
“好。”
维托
“橄榄的花期应该是在五月左右结束;无花果就比较复杂了,虽然八月是无花果最多的季节,但从五月到十月,每个月都有刚刚成熟上市的品种;但最麻烦的还是最后这句:‘天狼星会出现于亚特兰蒂斯的正上方’。”维托摊开双手。“要是我知道亚特兰蒂斯的方位,就不用在这里上学了。”
“那天狼星呢?恒星的位置总不会变吧。”
“六到七月通常是看不到天狼星的,如果是春冬季节,它会出现在西南方靠近地平线的位置,并不难找。”维托的手指在星宫图上戳了两下。“问题是,天狼星只是一个点,单靠这条信息是无法锁定具体时间的。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线索吗?”
“格拉斯提乌斯月。听说过吗?”
维托搜肠刮肚,苦苦思索起自己是否曾经在某一首古代诗歌、传说、文献中看到过相关字眼。
但尼克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抱任何希望。他用一只脚蹬着地面,半仰着靠在椅背上,随意道:“也许我该去附近的便利店转转,万一能买到一本沿用两千年前传统历法的老台历呢。”
维托噗嗤笑出了声,随后认真地扳起指头。“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将范围缩小到五六月份了。如果再考虑到植物的品种、气候和星辰的变化,”他又多竖起两根手指,“最好再提前和和推后一个月,四月到七月之间,都存在一定可能。”
“感谢你的严谨。接下来,我只需要在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里蹲守这帮雕像是不是会开派对就行。”尼克打了个呵欠。“听上去就充满希望。”
维托很想多帮上点忙,但根据现有信息,确实无法解析出更多内容。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热切而憧憬地问道:“学长,为什么不试一试你的‘视觉’呢?假如我们真的能找到正确答案,提前看一眼也不算作弊吧?”
尼克怔了一下,缓缓屈膝,让椅子的前腿落回地面。轻松惬意的感觉从他身上消失了。
“我做不到。”他的声音有些沉闷。“我试过去看更遥远的未来,去看与我无关的时间线,但和它们相关的画面要不然就是一团耀眼的白光,要不然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很快就会让人感到眼睛刺痛、全身疲惫。我想这也许跟缺乏练习有关。在古代,青年祭司需要经过漫长的训练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先知,而我们家的人不以此为生很久了。大多数情况下,我爸爸都是在教我如何去屏蔽和忽视这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