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走之前,还不忘对叶秋水挤眉弄眼了两下,他的坏心思太多了,一茬又一茬的,叶秋水摆摆手,催促他赶紧走。
待薛琅进了院子,叶秋水才慢吞吞转过身。
江泠一动不动,他看着好像很平静,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还是平常那清冷淡然的模样。
叶秋水嘴巴抿了抿,心中腹诽,江泠怎么那么能憋呀,一点反应都没有,让她心里都有些挫败了。
“兄长,你怎么来啦?”
他不说话,那就她先开口好了。
江泠目光森森,漆黑的瞳孔里暗然无波,长长的睫毛将一切情绪都掩盖住了,他启唇,声音略微沙哑,低沉,“听人说李夫人遭遇刺客,是你救了她。”
“嗯嗯。”叶秋水回答,“我正巧在附近,看到曹氏余孽想要伤害李夫人,马受惊冲进林子,我就追过去了。”
江泠手指僵硬,他说:“发疯的马太危险,控制不好会伤人。”
她真是冲动,竟然上手去夺缰绳,要是没拉住,说不定会将自己带着飞出去,马车正在疾行,一不小心,自己也会深受重伤。
叶秋水在军营里待过一年,学过许多东西,她比普通人更知道该怎么掌控马,不过也确实是冲动了些。
“我知道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救下夫人,以后不会的。”
江泠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看着比从前要冷淡许多,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毫无起伏的。
她没有想那么多,是因为那是薛琅的母亲吗?她才不顾一切只想救下李夫人。
江泠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他想将心头的千头万绪全都压下,可是越想控制,越会反噬,他只能掐了掐手心,用痛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兄长。”
叶秋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江泠走在前面,突然问:“手怎么样?”
他看到她的手上有伤痕,包扎过的地方透着淡淡的血迹,应当伤得不轻。
江泠想要查看,但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叶秋水看了一眼,“没事,就是皮肉伤,涂涂药就好了。”
江泠无言,神色也凝重。
许久,叶秋水说:“兄长,我去铺子了。”
前方是岔路口,一直往前就是檀韵香榭,旁边的小道能通往江泠家门前的巷子。
叶秋水停下来,与他分道扬镳。
江泠回头,看向她的背影。
他们早就已经不同路,各自的人生在未来的几十年,交汇的次数很少,甚至是没有。
江泠看了许久,才缓缓垂下目光。
接下来的许多天,薛琅一直留在京师,没多久,李夫人醒了,叶秋水登门为她看诊。
怕李夫人会中风,叶秋水时不时地会为她按摩,疏通穴位,她照顾病人细致,从不会偷奸耍滑,不会因为身份的高低贵贱而厚此薄彼,尊贵的侯爵夫人在她眼里,同普通的平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李夫人睁开眼开始,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秋水,少女坐在榻边,替她把脉,沉稳持重,纤瘦的肩身却蕴含着一种庞大的,让人难以轻视的力量。
李夫人想到,前几日在白鹿寺遇刺,疯马冲进山林,她在车厢中颠簸,衣衫鬓角凌乱,以为自己就要摔死时,白裙杏衣的少女策马狂奔而来,一把夺过飞舞的缰绳,用尽全力将疾行的马车勒停。
李夫人一睁眼,看到的也是她,少女垂手,按着她僵硬的半边身子,血液渐渐流通,毫无知觉的胳膊也能动弹。
待李夫人醒
了,叶秋水就让到屋外,叮嘱侯府的下人要怎么照顾李夫人,吃什么药,按压什么部位能防止中风。
声音清脆悦耳,句句荡人心弦。
叮嘱完,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没有讨赏,也没有献殷勤。
李夫人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过狭隘了,没有高贵的出身又如何,人之贵重,在于心性,而非身份。
薛琅突然回京,李夫人除了担忧外,还有欣慰,薛琅没有喜欢错人,现在,李夫人很赞成他和叶秋水在一起。
“我母亲让我叫你没事多来府上玩,陪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