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医馆首席石菖子见了吴征赶忙上前。
“这孩子怎么啦?”吴征还是摆摆手制止了行礼。
“贪玩,从高处摔了下来,骨头没伤着,腿上被尖石划了道大口子,很是麻烦!”石菖子脸上愁云密布,这样大的伤口恢复起来没有大半月都难以愈合,其间极易化脓,到时一旦高烧就要危及生命。
石菖子虽有愈合伤药,但是实在没有半点把握。
要是用烙铁烫烧伤口,看着孩子半大不大,稚气未脱,不仅于心不忍,又怕伤上加伤,孩子未必熬得住。
“呵呵,贪玩不要紧,少年人嘛,不贪玩才是怪事。但是贪玩又不知道小心,免不得要吃点苦头了!”吴征笑吟吟地来到少年身边,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学生是农桑院二年级的学子。”那少年认出了吴征,居然颇为硬气,剧痛之下只咬着牙微微抽着冷气,想了想又道:“祭酒,我这腿是不是……”
“诶,我已不是祭酒,莫要乱称呼,老实躺好别乱动!”少年刚刚被送来,伤口尚未清理,吴征一边挥手让医士们取来干净的纱布,烧开后放凉的清水,嘱咐道:“我先做一遍,你们要认真细看,回头盼儿会再行指点。孩子,忍不忍得疼啊?”
“不怕!”少年摇了摇头,又狠狠点了点头道:“我不怕疼。”
“不是怕不怕。”吴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担心,老实听话,保你这条腿能恢复如常。忍得疼有忍得疼的办法,忍不得又有忍不得办法。听清楚了,是能不能忍,不是怕不怕。”
“这……吴公子,要不,能不疼最好就不疼吧……”少年一脸尴尬,倒是人之常情。
“哈哈,这就对了嘛。”吴征晃了晃手中瓷瓶道:“这叫酒精,我的独门伤药,外伤每日两次用酒精清洗创口,再以开水煮过的纱布包裹,伤口未愈之前不得沾水!这几点做好了,伤口几无化脓的可能。就是这东西若直接碰触外伤会有短时间的剧痛,能忍疼的,咬咬牙就过去了,不能忍疼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噗嗤……”顾盼被逗得忍不住笑出来,娇声道:“夫君,那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啊?”
“其实还好,比起断手断脚什么的,这点疼轻太多了。”吴征边说着出手如风,连点受伤少年身上数处大穴,道:“帮你减轻一半的痛楚,别嫌,我这手法一般人使不出来,今天过了,明天还得忍着疼。”
说完,吴征以纱布蘸了些酒精在少年完好的皮肤上忽然一划,那少年吃了一惊,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是一股冰凉很是舒服。
吴征继续道:“酒精接触完好的皮肤,不会有任何痛感,还能消除肌肤上的脏东西与毒素。若是需要划开肌肤,譬如施以针石之前,预先在下针的地方抹一抹,都可避免肌肤破损之后毒素进入。用来擦针石,也有相同的效果。”
当世还无法说清细菌与病毒,只能以他们所能理解的东西暂时代替。
吴征说得详细,医士们刷刷记录,连少年也听得入神,没想到吴征猝不及防地用蘸了酒精的纱布抹向伤口。
“嘶~~”少年大大抽了口凉气,身体僵直,呼吸顿止,眼珠子都瞪大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瞬间的疼痛感甚剧。
但是出乎他自己与医士们的预料,不过盏茶时分,痛感就渐渐消失,果然如吴征所言,痛楚并不久。
“这么大的伤口最好用线缝合,患者可以更快地痊愈,针法我演示一遍。”吴征拍拍手,取出根针用蘸了酒精的纱布裹着抹了一遍,向少年笑道:“忍着!总比伤口烂了把整只手都给剁了的强,对吧?”
“多谢公子大恩。”少年咬着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吴征穿好线,出手如风,在少年的咝咝忍痛声中将伤口缝合,再用纱布裹好,道:“一天以酒精清一次创口再包扎,记得记录好每日伤口愈合的情况。”
医士们一个个如奉天音,下笔如飞将吴征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
吴征向石菖子道:“石先生,那篇痛风的论文写得如何?我瞧一瞧。”
《痛风论》,昆仑大学堂出品,洋洋洒洒近十万字,还有各种配图。
所有的格式都按照吴征的要求,第一页为目录,第一章的引言首先详述了痛风的由来,表象,而且破天荒地将痛风与关节受损的症状给区分开来。
一本写痛风的论作,其实也附带着提出关节炎的概念与论述。
这么一本书,将痛风症说了个通透。
与当世医术最大的不同,《痛风论》中有大半本都在详述痛风治疗方法的论证过程。
比如痛风患者忌食肉糜,浓肉汤,海鲜,河鲜,尤忌蚌壳类等等,宜多食蔬果。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结论,而用了大量的实例对比论证。
例如书中记载了三十余名久受痛风症困扰的患者,在治疗之前的饮食习惯,对比在半年的治疗过程中,依书中所言更换饮食,使用不同的药方后身体的变化,病情的变化等等,极具说服力。
吴征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有限,但是把科学论证的理念开启,点燃这束火光,华夏民族伟大的智慧自然会将此不断延烧下去,发扬光大。
这些才是吴征最希望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
一篇论述写得十分严谨,但是在吴征超前的眼光看来还有错漏,遂提笔在书册封面上划去自己的姓名,道:“有些内容我再改一改。以后医馆出品都署盼儿的名讳,别写我的。另外,十日后军中会来人取酒精,石先生记得遣人与酒坊的先生一同前去韩大将军处,指导使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