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是固定的,程荆动弹不得,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哭得肝肠寸断,手仍旧用力撕扯着。
此前,梁景珉从没见过程荆掉任何一滴泪水,然而只是这一遭他便几乎要将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有那样多的泪水,就像从没想到过程荆这样强硬的人能哭得这样痛苦。
看着发疯的程荆,梁景珉的眼神也透露出悲伤的绝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黎明时分皮带撑不住了,他喊管家买来了手铐,医生也及时赶来,给了程荆一针镇定。
程荆的手腕破了皮,杨医生为他上药,看了也不禁眉头紧皱。
她的眼睛里略有些责备,长叹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对着梁景珉低声开口:“你看出不对的时候,就应该打电话给我的。”
梁景珉垂目道:“是我不对。我也昏了头了。”
“我在想……等他醒来后,我能不能带他去月城?”
杨医生狠狠蹙眉:“你疯了?那今晚的功夫不也就全白费了。你单看他今晚这个样子,就明白我为什么和你说不能让他看见……”
梁景珉脸色青灰,舟车劳顿外加方才这场闹剧,人总是肉体凡胎有撑不住的时候,而他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低声道:“可我不能这么做。”
“我试过了,可你看看,结局成了这样。”他的眼神中忽然浮现出悲痛的往事,“我没和你说过我的事情吧,杨医生。”
“我母亲死的时候是中午,傍晚时便已经被火化,而我深夜才得知消息,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小时候过得不好,母亲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世上就这么唯一一个爱我的人,上学前还和我道别呢,放学回家就这么忽然没了。我生平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忽然正视着她:“无论如何,你不能剥夺一个孩子见到母亲的权利。即便这么做的初衷是为了他好,这件事我也永远做不到。”
杨医生沉默了许久。
离开前她说:“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梁先生,我也已经多次和你强调可能导致的后果。程先生现在不是智的人,如果你爱他,应该为他做出智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维持我的建议。”
梁景珉点了点头。
他将程荆转移到了地下室的床上,牢牢锁住了他已经裹上绷带的手腕,开了暖气,最终还是打算听医生的话。
悲痛也是有阶段的,他看着程荆沉静的睡颜,深信两人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那一个,接下来会是漫长的疗愈期,但终究会好的。
午后的光线顺着缝隙洒了进来,将巨大的别墅切割成明亮两面,程荆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被锁住的手腕,这时候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发出声音的人着意要让它柔和,可惜效果不尽人意,仍旧听起来有些冷漠。
“别动了。”
在“梁景珉,你怎么还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