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一个修士的大忌。谢寒州收敛笑意,迎着晚风走在人群之中,他临街打了壶酒,边走边喝,高高的马尾晃尽侠士风流,哪怕吸引了不少女修的目光,少年也始终是漫不经心的。感情是大忌。但绝不是他谢寒洲的破绽。长街通明,青石板上人来人往,花灯的光影落在少女的眼角眉梢。晏宁是时雨峰,晚风轻拂白山茶,本该是过端午的日子,顶峰的宫殿却清冷萧条,连洒扫的童子都不在。大殿内亮着一盏孤灯,本该高高在上的凌华仙君此刻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垂着头,袖中的手紧握。屏风后传来掌门谢青山威严的声音:“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不要叨扰祖师爷,展红袖与晏宁之间的恩怨,本该由你处理好。”他指的是门派大比惊动谢琊一事。谢不臣低声应是,近乎卑微。谢青山又道:“我对你要求严苛,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胜过谢琊,如此一来,为父也不必再臣服于谢琊之下。”中年男人轻捋胡须,深紫色的掌门衣袍华贵优雅,半点瞧不出当年谢家旁支的酸腐落魄之气。若要说起修真界的狠人,除去天之骄子谢琊外,谢青山也不遑多让,他的嫡子谢不臣与谢琊是同龄人,谢青山却拜谢琊为师。修真界虽然不重年龄,但谢青山起初遭到不少嘲笑和非议,连带着谢不臣一起,这些耻辱烙印在青年的脊梁骨上,哪怕飞黄腾达了也抹不掉。即便谢不臣如今已是凌华仙君,可外人提及他,还是要说他是谢琊座下的弟子。那个人仿佛是无法逾越的高山,哪怕谢青山有着不臣之心,也在明面上对谢琊毕恭毕敬。谢青山自知天资有限,便把唯一希望全寄托在嫡子身上,轻则罚跪,重则打骂,或许是来自父亲的压力,谢不臣的性格逐渐扭曲。又或许他天性如此。谢青山最后提了提修炼突破一事,让谢不臣以事业为主,不要耽于儿女情长,更不要再去找失踪数年的云扶摇。一枚弃子罢了,丢就丢了。见嫡子面色苍白,谢青山又道:“若实在放不下,为父改日给你送一名新的女子来,区区玩物,倒不必念念不忘。”谢不臣微抿薄唇,一言不发,直到谢青山的气息从大殿消失,他才敢动一动,随之而来是袖中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发颤。就像幼时因为犯错,被罚跪在雪地里一样,连骨头都是冷的。谢不臣的人生被谢青山掌控,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想从旁人身上找回被父亲夺走的东西。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近乎偏执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