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爷果然一下台就被保安带走。
沈倩作为大爷背后的女人,心中惴惴不安,一时疑惑,难免也迈步跟上。
县文化局的办公室主任钱福泽此时亲自站了出来,安排完前面的揭幕式,下台就揪住后面一堆交头接耳的大爷大妈,张嘴大喊“刚才是谁擅自在那儿拉二胡的”,气势惊人,一看就是干过人的老革命,胳膊一甩,誓要揪出刚才兴风作浪的危险分子。
大妈大爷都是周边村子调来的“文艺”工作者,不认识沈倩,站在原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钱福泽于是越发愤怒,一拍桌子,嗓门儿更加洪亮,“说!到底是谁拉的!别逼我把你们队长喊来,等下一个一个严刑逼问!”
刘大强他娘张冬梅原本是今天广场舞的舞蹈演员,早上喝多了水,跳完舞之后尿意汹涌,趁人不注意,偷偷在还没通水的大楼里上了一回厕所,此时出来,猛地一耳朵听见钱福泽的声音,心里立马咯噔一响。
她也是良民当惯了的人,做点儿小事就心虚,等钱福泽那一句“谁拉的”喊出来,她双腿一软,便只能举起手来,畏畏缩缩地承认,“我…是我拉的。”
钱福泽一见危险分子举手,年纪居然还挺大,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老姐姐,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凑这个热闹!”
张冬梅站在原地满脸惭愧,心想,我哪把年纪也做不到控制这个啊。于是,哭丧着脸,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我一下没忍住。”
钱福泽更气了,“这有什么忍不住!?你就不知道等大家一起拉你再拉吗,硬要出这个风头!”
张冬梅心想,这玩意儿有什么风光可出呐。
钱福泽见她不说话,觉得她显然还没有受到组织的感化,冷哼一声,干脆来狠的,“好,你爱拉,那你就在这里拉个饱,我们看着你拉!”
张冬梅两眼一黑,只觉一口气上不来,她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人是个领导,一准以为他是来耍流氓的!
沈倩这会儿从后头的保安室里出来,听见钱福泽的话,连忙把张冬梅往后一扯,也笑了起来:“大妈,刚才是我拉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冬梅眼睛睁得老大,心想,这事儿居然还有人抢呐?
此时,站在钱福泽旁边、那个吹唢呐的大爷也回忆起来,瞧着沈倩的脸,立马点头答是:“对!就是这丫头拉的,我记起来了,我刚才在后面看着她拉的!”
张冬梅一下没忍住,“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钱福泽这会儿知道自己怪错了人,望着沈倩的脸色一瞬间垮下来,往前迈开一步,刚起了教训人的架势,右手抬起来,没想外面县招商局的秦局长就又带着人进来了。
秦局长这会儿后面还跟着姚信和和陈大泉,脸上别提有多殷勤,见着钱福泽了,上来就握他的手,“钱主任,原来你在这儿呢,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北城华升科技的姚总,刚才看了我们的揭幕式,对我们县里准备搞的这个革命文化度假村特别感兴趣。”
钱主任站在原地一愣,想着,这位老总看着年轻,但身上气度不凡,身边带的是男秘书,也不像是陪小三出来旅游的,看过刚才的揭幕式还能有兴趣,想来也算真心实意,于是脸上一时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沈倩的事立马被撇到一边,迈步向前,张嘴就与那头姚信和陈大泉打起招呼来。
张冬梅这会儿从地上起来,看见姚信和了,眨巴眨巴眼睛,张嘴就喊,“山子?”
姚信和倒是没觉得不喜,听见这声喊,回头瞧见张冬梅,还特地走过去,点头问了一句好,“张婶,好久不见。”
刘大强过去虽然不是个玩意儿,但他爹刘支书和他娘张冬梅却是村里难得的好人。
以前姚信和吃不饱的时候,除了陆曼,也就他们两口子会给他送点吃的,甚至后来姚信和能去镇上上学,姚信和杀了陆向前被警察带走后的证词,都是刘支书到镇上给他办的。
招商局的秦局长一看姚信和跟张大强的娘认识,更加高兴了,大手一挥,开口就要喊大家一起上县里最好的三宝楼吃饭去。
沈倩迷迷糊糊的跟着走,这下也没人问她的责了,甚至一下从危险分子,变成了不远万里前来投资的大老板夫人。
刘支书原本在忙着家里的农活,听说姚信和回来,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锄头,骑上摩托车就往县里赶。
刘大强醒来之后倒也跟了过来,只是坐在那里,屁话不敢说,跟平时那一副长袖善舞的模样一点儿不一样。
饭局上,秦局长钱主任喝得面红耳赤,陈大泉被灌了一肚子酒,脚步也有点虚。
姚信和倒是滴酒未沾,面冷话少,最后,甚至还能十分沉稳地签下来一两千多万的度假村项目。
沈倩坐在旁边,惊讶得眼睛直眨。
她想着,沈家虽然也算北城大家族,但家里人大多从政从军,最讲究低调清廉,像这样一掷千金的机会可还真是不多。
秦局长饭后本来还准备给姚信和他们安排政府宾馆,被刘支书拒绝,说是和孩子多年未见,硬是要带他们到自己家里住一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