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夷皱着眉没说话。
谢照说的不无道理。
然而一个先天畸形,被人打成妖怪的孩子,这半生是如何度过,即便他不曾开口,也可想而知。
但他作为医者只能给出专业上的意见,具体怎么处理这个少年犯,谢照肯定有他的打算。
“是啊!谢郎言之有理,还是请您决断吧。”
李明夷的话,对于其他人而言本来就像天方夜谭一样,除了和他相熟的谢氏兄弟,在场的众人都不怎么相信。
“杀了他!”躲在门背后的阿婆攥紧双手,嗫嚅着低喊,“杀了这个妖怪!”
里正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对她的愤怒了然,眼中含了一份悲悯:“阿婆你放心,我们一定为你报仇。”
“不急。”谢照扬起手,示意他噤声,“他有伤在身,先把他关进马车里,等我们调查完时疫的事,再把他押去州府细细盘问。”
便是真的聋哑,他也有办法问出事实。不过在定罪之前,也不能就这么让这些村民杀了他泄愤。
这倒是是个折中的办法,里正见这谢郎为人端正,处事也公允,便不再提出异议,只冷冷瞥那少年一眼:“姑且再容你几日。”
少年不知听得到否,唇角展开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
众人商议了下,留下一个汉子看守马车,其余的人则跟着里正,带谢照一行查看村里的情况。
到了村里,情况比村外稍好一些,虽也有死者,但大多已经下葬。从大部分死者的情况看,的确不是严重的传染病,这次时疫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所说的瓦登伯革氏症候群。”检查尸首的间隙,谢望忽然开口,“瓦登伯革氏是发现此病的人么?”
以人名命名疾病,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且这个“瓦登伯革氏”,听起来不像汉人姓氏,也从未在古籍中见过。
“没错。”李明夷颔首的同时,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种少见的敬重,“以名字命名疾病,是一个医生的光荣。”
瓦登伯革氏候群症虽然不能治疗,但被这位荷兰眼科医生发现之后,才让这种症状典型的疾病走进大众视野。
如果那个少年能更早一点遇到他,也许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有口无言的境地。
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是被命运安排到这里,又真的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吗?
谢望凝然不语地注视着对方思考中的面孔。
对于这种说辞,他不感兴趣也不置可否。但这人说话的语气,却仿佛在描述另一个世界的规则。
那就是所谓他看不见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