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主瞪大蛟瞳,盘起蛟躯,不敢相信地望着这对师兄弟。
他二人种种表现,大大超出了敖凌对修士的认识。
他并不是认为修士不该如此强大,上古众神就远远强于芸芸众灵,可那毕竟是上古众神,如今早已不是开天辟地的仙神时代。
敖凌身为灵蛟,对修士、灵兽各方面的天然差距再清楚不过,解春风虽是白龙,可按龙的岁数算,只是条刚成年的小龙罢了,连龙族天性都还没完全觉醒,比上古神龙之威还差得远。
难道这对师兄弟还真打算提崖出海、蒸干海水?
这可是连他这个天命主水的南海龙王都做不到。
他们究竟是轻狂自负,还是真有大能?
若他二人果然如此凌然众生,再加上他们做出的种种离奇出常之事——天降异人,究竟是吉是凶,是福是祸,恐怕难料!
敖凌越思索越是沉重,不过此刻他最记挂的还是敖昆安危,白蛟凌于海上,缓缓向后飞退,待看那放出狂言的师兄弟二人如何行动。
只见解春风持剑在手,却没有抢先动作,而是与敖凌一样向后飞退了一段距离,应是给裴牧云留下施展空间。
再看那裴牧云手拈剑诀,灵剑出鞘,飞空在天,悬凌海上。敖凌蛟瞳微阖,心中感叹不愧是玄真灵剑,剑意这般凛然,却丝毫没有刀兵凶气。
可随后,那裴牧云眼望着剑,不知为何,一时未动。
敖凌焦急,却听解春风随风传音,对裴牧云道:“牧云,方才你我说起,师父要我们代他参加神宫集会的遗命。”
闻言敖凌眉头紧皱,他二人怎在这时候叙起家常?再说,神宫集会不是被凡间帝王给禁了?
裴牧云脱口而出:“我没能做到。”
这话把敖凌听得甚是疑惑。这事是他们玄真派的家务事,与敖凌毫无干系,可他站外人角度看,那也分明是明樑帝下旨禁办神宫集会,才使星归道长的遗命无法完成,何谈没能做到?
神宫集会,这项交流学识的盛会已经举办了数千年,为佛儒道法等各家经文学说提供了交流辩论之地,为农机医织等等要务提供了传播切磋进步之机,每一届都云集天下能人志士,九洲四海的异地者皆怀着求学明道的热忱,不惜跋山涉水,万里奔赴女娲神宫。
明樑帝是自古以来第一个下旨禁办神宫集会的凡间帝王,禁办利民盛会泄他私愤,此举天下共唾,光是这点,就注定遗臭万年。
何况,敖凌也看了那日水镜投影与后来的天疏阁昭榜,两厢结合来看,星归道长留下这道遗命的目的,就是为了公布天柱支架的设计图稿,虽然神宫集会禁办,天疏阁用昭榜的形式公布天下,已使此事四海皆知,其实比在神宫集会公布的效果更好,既然目的达成,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如此结果已是不辱师命,假使星归道长天上有灵,必不会为此怪罪两个徒弟。
此事是非,敖凌这个外人都能看明白,天疏阁主自己怎么还转不过弯来?
正疑惑着,就听解春风道:“你再想想,想想师父听了你这话,会说什么。”
解春风这般沉脸肃声的师兄训话模样,敖凌还是第一次见,与先前如沐春风的温和面貌截然不同。
一怔过后,敖凌却是暗自点头。在他看来,解春风是大师兄,又已炼成心剑,在剑道上显然胜过裴牧云,合该接任玄真掌门,可这对师兄弟相处似兄弟又似挚友,偏偏少了些上下之分,此刻解春风拿出正经威严的师兄作派,才是正理。
这时又听裴牧云道:“……师父会教训我。”
解春风闻言竟是失笑:“你心里清楚,师兄就不多说。你此刻剑意冲天,牧云,我们玄真修的是剑,师父教你用的是剑,你路见不平,拿起的是剑,你曾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裴牧云回复道:“不敢或忘。”
解春风沉声道:“铭刻在心,不如执剑在手!牧云,到你出剑的时候了。”
敖凌听解春风话音刚落,那厢裴牧云神色忽凛,飙升的剑意更为厉害,宛如暴雪降临,凌空之剑如有灵一般飞回他手。
裴牧云握剑在手,凝眸观剑。
敖凌运起蛟力细望,那是一柄铁灰长剑,剑身略窄,剑柄深刻云龙纹,剑穗深青,浑然是朴拙古素之风。
又听裴牧云像是与剑说话一般,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那灵剑竟也似回应一般,铮然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