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柳湛也回来,在小灶前重蹲下,继续煎药。萍萍心里说着不看,却还是忍不住偷窥柳湛,见风转了向柴火黑灰冲他面门,还是脱口而出:“小心别呛着!”
柴噼里啪啦地跳着,柳湛似乎应了声嗯,又似乎没应。反正萍萍的心情下完面,端上桌时已经全阴转晴了。
她先端的柳湛那碗,面上铺的小排要比她自己的多两块:“面好啦,来吃咯。”
柳湛却先走到五屉柜前,拉开第三个抽屉,取出两只带来的长盒:“我带了两双筷子来,从前觉着好看买的。”
“这是筷盒啊,我以为里面是你的簪子,所以跟腰带放一起了。”萍萍歪着脑袋瞅那筷盒,既不能翻盖也没法推,她放的时候就在想怎么打开。
柳湛在盒上按了下,萍萍还没来得及开清,筷盒就开了,露出一双银筷。
“这么精巧!”她感叹。
柳湛又开一双,放到她面前。
她拿起来瞧,银筷镶玉雕花,是真好看,可比起竹筷太重了,还有些膈手,但是官人喜欢这筷子,还心心念念到哪都带,她不能扫他的兴,面上兴高采烈:“是比竹筷好,我们以后就用这两双。”
萍萍在桌边坐下。
柳湛也坐,早扫见桌上两碗面有不同,萍萍碗里少两块排骨,还没葱花。
柳湛执起银筷,筷尖似不经意碰触葱花,一顺划过,挨上排骨。
萍萍已经夹面吃了,见柳湛眼往下瞟,不好意思笑道:“我就这一样挑食,不吃葱。”
他以前记得的,做什么菜都不放葱,但是现在全忘了。
柳湛夹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比想象的劲道,还挺香。接着夹了块排骨,咬一口,竟比宫里做的都嫩,酸甜可口。
不知不觉,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见底。
萍萍跟柳湛食速差不多,他吃完,她就起身主动收碗:“我洗碗。”
柳湛不语,萍萍在厨房刷碗时柳湛进来查看煎药,她看他蹲在灶边灭火,又低头瞧瞧自己手中的碗,忽觉无比满足,就这样一世双人,哪怕官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无憾了。
萍萍嘿嚯哈嚯,刷得更带劲,望着前头的墙笑:“阿湛,我觉得我们现在像家了。”
良久,柳湛淡道:“药,可以喝了。”
萍萍扭头,看见他在倒药筛药,她晓得罐既重又烫,怕他受伤,连忙放下碗,赶过去:“我来,我来。”
可还是慢了,柳湛已将药倒入碗中,满满一碗,萍萍怕端起来烫到他,忙自己端起来喝,嗞——她烫得咂舌。
但官人说现在可以喝,所以她还是打算硬着头皮继续,柳湛注视着萍萍,缓缓启唇:“可以放到凉水里冷一下。”
“好、好!”萍萍赶紧舀了两瓢缸里的凉水,倒进锅里,再把碗放进去,等凉了些,一饮而尽。
柳湛盯着她喝完,转身就走,忽听萍萍道:“我记得你每次喝完药都会吃颗糖渍梅子。”
柳湛猝地止步。
萍萍抹了抹嘴:“我不吃,然后我就笑你怕苦。你说不是,小时候家人不允吃零嘴,只有喝药时才能混一颗梅子,欢天喜地。你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
所以她才做醋小排。
柳湛阴脸促眸,目光在萍萍脸上扫过:她怎么知道这些?从哪探听得来?
转念又想,宫里许多人都知道他有酸梅压药的习惯,传出去,提前准备。这么说来比起认错人,她更可能是有备而来,蓄意勾。引。
柳湛心中杀意更甚,缓缓扬起嘴角,面上恢复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