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江流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就死了。
……
宴席散尽,江流还没来得及见李静遥一面就被扶上了马车。她头疼欲裂,靠在枕垫上歇了一会儿,直到手中被塞了个汤婆子。
李承允走进来,坐到她对面。
马车行驶在青石官道上,发出低沉的辘辘声。江流微眯着眼,视线落在李承允骨节分明的手上。她心理憋着好多话,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姚凌的死……”江流睁开眼,语气中带着寒夜的凉气。
“不是意外。”李承允道。他低下头,缓缓将手附在汤婆子上,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却驱不走骨子里的寒冷。
“你怀疑我?”他声音不大,在黑夜里却异常清晰。
江流垂下眼,掩去眸中情绪的波动。姚凌一击毙命,她在途中与刺客交了两手,那刺客力气虽不算大,但身形敏捷,且毫不恋战,分明不是冲她而来。可刺客破窗而入时剑尖直直指向她,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甩出长袖与之制衡,怕是……
想到这,江流又抬眼看向李承允。
说来也是奇怪,她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李承允非要将姚凌置于死地的缘由是什么。
若是在这途中我死了呢?江流心想。如果杀掉姚凌的代价是将我置于险地,李承允也心甘情愿吗?
她正思索着,突然听见瑞王叫她的名字。
“江流。”
江流抬起头。
“姚凌之死,我未曾下令。”
车厢内烛火摇曳不定,她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悲,只觉得那双眼睛如深潭一般恐怖幽暗而深不见底。
“可你袖中藏刀,从未收回。”江流轻声道。她声音如同羽毛一般落在李承允心口,昏暗的月夜中更使得人胸口发闷。
李承允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放箭之人,不见得是弯弓之人。姚平川手握兵权、心思难测,他素来与荣王交好,皇上忌惮他许久。如今他在殿内失态,已是无力回天。”
江流闻言,心头一震:“姚凌一死,姚平川心中唯有仇恨。纵然他手中权利已失,但这份仇恨足以让他拼死一博。”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时,见李承允仍捏着那枝枯梅。江流深吸一口气:“你可知贞妃……”
“自尽。”李承允道。
马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殿上的人,人人都在看箭射向哪里。”李承允语气放缓:“却少有人在意,箭未射中时,又会折向何处。”
“你不必插手此事。”他盯着江流的眼睛。
“那我呢?”江流不答反问:“我是箭的方向,还是弓上的一根弦?”她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弧度:“执箭者又是谁?”
江流俯身凑到李承允面前:“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李承允盯着面前愈加放大的脸,沉声道:“三日前,何千盛上朝时曾检举揭发认姚平川结党营私、克扣军粮。”
何千盛?
江流睁大眼睛,复述李承允曾对她说过的话:“姚平川平定边疆,姚家子嗣代代忠义,皆以驰骋沙场为己任。”
李承允道:“不错。”
他正准备详细同江流讲一讲那日何千盛在大殿上的一番犀利说辞。可江流仿佛突然对这事不感兴趣了。她上前两步跨坐在李承允身上,满心欢喜地搂住他的腰,伏在耳边轻声道:“你怕我死。”
她不去看李承允的表情:“你早就知道,所以不让我献舞。”
李承允不答,一只手搭在她腰上,指腹轻而缓地摩挲。
“给我制只箭吧。”江流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李承允身上,轻飘飘地说。
“箭。”李承允问:“还是剑?”
“箭啊。”江流微微扬起头,双手捧住他的脸:“有的人,弯弓只为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