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听此言后便默不作声为李昂扶好乌纱帽。
市集甚是热闹,但因昨日李昂当着全县百姓的面揭穿了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却发现诸位百姓看着他们一来,就开始扔菜叶子。
“狗官,我呸!”
“滚出泉谷县!”
喧闹声愈来愈大,林烬野不解扬声道:“各位,吾等此行只是来探查粮马失窃案,此案在泉谷地界发生李县令自然有职责协助镇抚司办差事。我们并非是来找各位麻烦的。”
一个带头的中年老妪道:“要不是李县令,我们全县百姓都会被京都中愈来愈重的赋税压垮!”
林烬野缓缓道:“赋税之事,确是京中监察不严,待本官回京述职后定然为两县百姓讨一个公道。请陛下下旨严查布政司!”
老妪一屁股坐在街道之上,拦住几人去路:“自从粮马道修建之后,便是赋税、商税处处增加,从原先三成到如今五成,又来了什么关税!我们县百姓自打出生时便生在这里,为何如今狗屁粮马道一建成便要我们泉谷县来担朝廷的关税?”
一卖茶郎道:“是啊,若非是李县令处处为我们着想,帮我们将关税自己担下一成不然早就饿殍满地了!”
“什么关税?何来的关税?”纪翎倏然皱眉,“关税是临安担下的与泉谷县有何干系?”
那老妪哭道:“放屁!我们年初才上交的关税,如今早就入了朝廷口袋了!”
那卖茶男子附和道:“是啊,当时还没有粮马失窃,我们百姓尚且能够担负下来。谁知道三月份便出了粮马失窃都在传是因闹鬼,朝廷赋税又愈来愈重,你们这些狗官究竟要我们百姓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见百姓们手中拿着镰刀、锅碗瓢盆、臭鸡蛋围住一行人后便欲群起攻之,林烬野手中握着未出鞘的锁月刀吩咐道:“阿垚、阿竹不许拔刀莫要伤了百姓,商陆护好你家主子。”
三人一个健步直接跃上屋檐,林烬野头发被人抓得散乱,她挑眉时吹出一口气将垂落下的墨发飒然吹起。
待他们将身上的菜叶收拾好后,便去往远处等候在小巷处的马车。
甩开了百姓方来到衙门。
此处衙门比荔平县更为气势恢宏,李县令已然在门口等候多时,见着林烬野一行人来的比他想象中更快方假笑着道:“是下官失职未能拦住百姓为林大人开路。”
“此事怨不得李县令,百姓对县令拥护至极实乃幸事。”
见林烬野一字未提旁的事,方觉着她应当没有听到旁的风言风语。
李昂眼角挤出褶子笑意更深:“林大人,请。”
待奉茶后,还未待林烬野说,李昂便开门见山道:“粮马失窃案,下官知之甚少,毕竟谁会蠢到在自己地界上劫北境与凉州卫的粮?若是导致兵败,那便是诛九族天大的罪过!”
“当日粮马过界,应当在泉谷县由县令监察后,兵分两路一路往朔州兵防处直达北境,一路往兰州处直达凉州卫。”林烬野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可尚未到泉谷便遇匪徒,就算到了泉谷县粮草早已被偷天换日,所以……”
林烬野顿了顿搁下茶盏,挑眉时眸子里乍现冷光,
“李县令,若按常理你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嫌疑。”
李昂沉住气道:“林大人所言有理,可论换粮一事,下官着实想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偷天换日的。”
“粮马道内无商队,能瞒过众人换粮离开的只有客栈休整那一夜。”林烬野忽而看着香炉内飘出袅袅的香道,“县令喜香?”
李昂一愣点点头道:“是,下官无别的爱好,就喜好在旁的时候为内子制点香。”
林烬野望向阿竹,见她神色无异方觉是自己想多了。
她抿了口茶:“来的路上,本官听闻百姓怨声载道是为朝廷赋税?”
李昂咽了咽唾沫道:“是,失窃案之前还好,就是案发之后大家传出是鬼作祟,商人们大多害怕便都拿钱走裴家码头用货船了。”
林烬野不听他绕弯子道:“关税不是临安担么?泉谷县百姓为何会平白担下如此重担?”
李县令的脸莫名白了一度后方恢复道:“此事…下官的确不知,我们泉谷县隶属布政司与户部管辖,不如林指挥使去问问布政司王大人?”
林烬野也不吃他那一套,眼神之中布满怀疑:“自然,本官是镇抚司人对朝中赋税并无涉猎,此事待本官回京定然会向陛下说明。”
再询问了些许后,便离开了衙门。
林烬野拉住阿竹道:“方才的香是不是客栈那夜你闻到的?”
阿竹摇摇头:“不同。”
如今临安境内粮马道已经行完却全无头绪,莫非当真要空手而归?
“等等……”林烬野骤然背脊一僵,待入了马车后看向纪翎,“方才李昂说如今的大商队宁可走水路也不走粮马道。”
“码头离粮马道快百里是不假,那…”林烬野抬眸望着纪翎,“越江呢?离粮马道也是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