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臣心想宁予安是不是疯了,如此言语,倒像是在说如今政治腐败,朝纲不振,这代表着统治者的过失与无能。
一字一句,与当面指责陛下有何区别。
沈睿闻言也是惊了,他简直搞不懂宁予安为何要将这种问题在此情此景提出。
就在全场已经足够惊愕之际,只见宁予安面容沉静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双手奉上,“臣宁予安,借此游猎盛会之际,向陛下弹劾虞侯沈文齐八宗罪。”
众人未反应过来,只听宁予安又自顾自接着道:“罪臣沈文齐,犯有八大重罪。结党营私,包藏祸心,此为一罪;不敬天子,有违人臣,此为二罪;贪慕虚荣,欺压百姓,此为三罪;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此为四罪;傲慢自大,轻视同僚,此为五罪;不守法度,私自铸币,此为六罪;骄奢纵淫,不知廉耻,此为七罪;暗自招兵,意图谋反,此为八罪。”
等她掷地有声地念完,四遭鸦雀无声。
人群中的沈鸿和沈照听了满脸震惊,也跑出来跪倒在地。
沈鸿语激道:“宁督尉何出此言,我们自认为与宁督尉无冤无仇,但也知道宁督尉乃是三殿下推举入仕,督尉要还恩情我们也可以理解。但纵然三殿下不喜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至于来如此污蔑我家祖君,这不是疯狗乱咬人吗?”
宁予安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语气轻佻,“沈鸿公子慎言,三殿下乃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你骂三殿下是疯狗,是在变着法骂陛下吗?”
沈照脸色涨红,还未等沈鸿开口便怒喊道:“住口!你这个乡野之徒,草流之辈,简直是一派胡言!”
景瑞帝虽未言语,但李荣看出其已暗含隐怒,又得眼神指示,立马厉声道:“放肆,陛下面前,也敢如此口无遮拦。”
“来人,将沈照沈鸿押下去,禁闭思过!”
马上便有随行侍卫上前将沈照沈鸿二人拖走,晌午日光倾洒,现场恢复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垂着头颅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不敢去想他们的皇帝陛下接下来会说一些什么。
而沈睿眼神如刀,直直地瞪着宁予安,恨不得将她给剜了。
景瑞帝静默半晌,低沉着嗓音道:“宁予安。”
“臣在。”
今日在场之人大多为武将,听到处于这般境地还能维持平稳的嗓音,一些人觉得宁予安不愧是乡野之徒,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多时,帝王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无凭无据,空口白牙便在此污蔑朕的亲叔叔,你可知罪?”
宁予安依旧双手举着奏章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陛下仁孝,天下皆知。可有宵小之徒却利用陛下的仁孝之名在外恃势凌人,欺压百姓,可谓是罪大恶极。臣区区贱命,若能换朝堂清明,在所不惜也,只是,此事仅仅是臣一人所为,与三殿下无关。”
这话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容易让陛下觉得有欲盖弥彰之嫌,本来无关都也许被宁予安这句话说得有关。
众人只觉得若他们是三殿下,此刻已经气得吐血昏厥。
帝王神色淡然,叫人窥探不出情绪,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既如此,你们两个就一起去狱中好好反思一下。”
漪华苑中诏狱是由水衡都尉赵吝管辖,他听到“两个”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不是相当于把三殿下也下诏狱?
其他人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
三殿下自幼金尊玉贵,摊上了这么个宁予安,陛下竟然舍得其爱子去受牢狱之苦?
这不是灾星是什么……
与此同时,芙蕖池边,一玄衣身影手握鱼竿静坐于池边,腰间悬挂着一块刻有兰花纹的精致美玉,在日光映照下散发出柔和光晕,还有两位华衣公子正于凉亭中对弈。
静谧安宁的氛围就这么被一道呼喊声打破。
崔琅急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几位别顾着钓鱼下棋了,出大事了!”
沈苑放下棋子,率先问出口,“发生了何事?”
崔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讲起,只抓重点道:“三殿下和宁予安被陛下下令关大牢里头去了!”
此言一出,沈苑荀陌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倒是陆旻先轻笑出声,叹道:“有意思。”
好巧不巧,这时景瑞帝身边的宦官也带着天子口谕步履仓促抵达此处,行礼道:“陛下传召大将军,二殿下还有荀陌公子于承光殿议事。”